第181章 青蜡坊(2 / 6)
李家的二小子,贪玩,傍晚没回家,家里人以为又野哪儿去了,没太在意。直到第二天还不见人影,这才慌了神,全镇人帮着找了一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过了不到三天,河边张寡妇家的小闺女也不见了,那孩子才五岁,乖巧得很,从来不会乱跑。镇上一下子炸了锅,各种猜测都出来了,有说是拍花子的流窜到了这儿,有说是掉进哪个废弃的窖井里了,更有胆子小的,偷偷议论,是不是……撞了邪。
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开始严加看管自己的孩子,太阳一下山,就赶紧喊回家,闩上门,不敢再让孩子在外头逗留。我娘也再三叮嘱我,天黑之后,绝对不准出门,尤其,不准往镇西头青蜡坊那边去。她说这话时,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嘴上应着,心里那点关于青蜡坊的疑虑,却像遇了雨的藤蔓,疯狂地滋长起来。为什么是孩子?为什么偏偏在青姨来了之后?为什么她总在深夜熬制那些气味古怪的蜡烛?那些蜡烛里,到底掺了什么?
我不敢深想,可那些念头却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
就在这当口,我妹妹出事了。
妹妹小我两岁,叫阿湘,性子跟名字一样,活泼得像只小雀儿,整天叽叽喳喳的。她不像我怕这怕那,还敢一个人跑去青蜡坊门口,扒着门缝往里瞧过,回来说里面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就闻到好闻的香味。为这,娘还狠狠训了她一顿。
三天前,她和几个小伙伴去镇子南边那条浅水河摸鱼。那条河水流平缓,最深的地方也就没过膝盖,从来就没出过事。可那天,阿湘就像是被水鬼拽了脚脖子,无声无息地就滑进了深水洼子,等旁边玩伴发现不对劲,喊大人来捞起来时,人早就没了气息。
我永远忘不了爹把阿湘湿淋淋的小身子从河里抱上来的样子,她脸色青白,嘴唇乌紫,平日里灵动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沾着水珠,像两把小扇子,再也不会扑闪了。娘的哭声撕心裂肺,当场就晕了过去。整个家,一下子塌了天。
接下来的三天,家里被一种巨大的悲恸和死寂笼罩着。爹娘一下子老了许多,整日里以泪洗面。我浑浑噩噩的,不敢相信那个整天跟在我身后“哥哥、哥哥”叫个不停的妹妹,就这么没了。下葬那天,看着那口小小的薄棺被黄土一点点掩埋,我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死了一大块。
按照镇上的习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是横死,不吉利,丧事一切从简,也不停灵,当天就埋了。家里连她的灵位都没敢立,怕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娘把她生前所有的衣物、玩具都收了起来,锁进箱底,仿佛这样就能假装她从未存在过,就能减轻一丝半点的痛苦。
可我知道,她就在那儿,在镇外那片乱葬岗的冰冷地下。
妹妹头七的前一晚,家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爹闷头在堂屋抽着旱烟,烟雾缭绕,呛得人直流眼泪。娘坐在妹妹生前睡过的炕沿上,呆呆地摸着那空荡荡的铺位,无声地淌泪。我胸口堵得厉害,像是塞了一大团湿漉漉的棉花,只想出去透口气,哪怕只是站在院子里。
我悄悄挪到门边,轻轻拉开一道缝,挤了出去。夜已经很深了,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疏星冷冷地钉在天幕上。风掠过院子里的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絮语。整个镇子沉睡在黑暗中,死一般寂静。
我靠着冰凉的土墙,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脑子里空空的,悲伤似乎都麻木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洞。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慢,很沉,一下,一下,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是从镇子西头传来的。
我猛地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冰冷的预感攫住了我。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凑到了院门的那道缝隙上,向外望去。
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脚步声越来越近。
然后,一个人影,从黑暗里慢慢走了出来。
是青姨。
她依旧穿着那身素色的衣裙,在夜色里像个飘忽的幽灵。她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正不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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