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贪鼎焚身(6 /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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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起,伴随着几点猩红滚烫的铁水飞溅出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凝固成几颗丑陋的、暗红色的珠子。

铺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炉火依旧在咆哮,风箱依旧在呜咽。

钱掌柜和他那小厮,如同两尊被吓傻的泥塑木雕,呆立当场,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陈铁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他那只刚刚挥出的、沾着二狗身上煤灰的左臂,还保持着挥击的姿势,微微颤抖着。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依旧翻腾着暗红熔液、吞噬了一条小小生命的坩埚口,瞳孔里的疯狂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空洞的、死灰色的茫然。那飞溅的、凝固的铁珠,那瞬间升腾又消散的青烟,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一个遥远模糊、被尘封在痛苦最深处的画面——一个在烈火中扭曲、碳化、最终化为灰烬的肥胖身影——毫无征兆地、带着地狱般的灼热,猛地撕裂记忆的黑暗,清晰地撞入他的脑海!

他魁梧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铁砧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脸上那古铜色的皮肤瞬间褪尽血色,变得一片惨白。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和死亡味道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铺子里只剩下炉火无情的咆哮和风箱单调的呜咽,如同为逝者奏响的、永恒不变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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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光阴,弹指而过。南州府,这座江南名城,依旧繁华似锦。莺歌巷深处,一座闹中取静的宅院,青瓦白墙,闹中取静,正是新科举人柳慕痴的府邸。宅院虽不大,却处处透着清雅。然而,这清雅之中,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病态的寂静。

书房,是这座宅院绝对的中心,也是柳慕痴的整个世界。几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塞满了房间,上面密密麻麻堆叠着各种卷轴、册页、线装书,许多书页泛黄卷边,散发出浓重的、混合着墨香与霉味的陈腐气息。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窗棂透进来的光柱里无声地舞动。巨大的书案上,同样被各种摊开的古籍、散乱的稿纸、零星的拓片所淹没,几乎看不到案几本身的颜色。角落里,一个造型古朴的黄铜火盆静静蹲伏着,盆沿擦拭得锃亮,盆底却干净得没有一丝灰烬,仿佛从未启用过。

柳慕痴就埋首于这书山纸海之中。他不过二十七八年纪,面容清俊,但脸色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眼窝下有浓重的青影。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青色儒衫,袖口和前襟沾染着点点墨渍。此刻,他正捧着一卷残破不堪、边缘如同虫噬的竹简,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得近乎狂热,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自己一缕垂下的鬓发,那缕头发已经被他捻得油光发亮。

“此处‘之’字,当为衍文?亦或是上古通假?《穆天子传》残卷与此处记载方位有半日行程之差……怪哉!怪哉!”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出几滴,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近乎迷醉的兴奋红晕,仿佛勘破了什么惊天秘密。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新过门不到半年的妻子胡小姐,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年方二八,正值妙龄,容颜娇艳,如同枝头初绽的海棠。一身水红色的锦缎衣裙,衬得肌肤胜雪,头上簪着一支点翠衔珠的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微微颤动。然而,她那双本该顾盼生辉的杏眼里,此刻却盛满了委屈、幽怨和一种被长久忽视、被视若无物后滋生出的、冰冷的傲慢。

她出身南州豪商巨贾之家,是胡老爷捧在手心的独女,自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嫁给前途无量的新科举人柳慕痴,本以为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岂料,新婚燕尔的热乎气还没散尽,她就被丈夫彻底“发配”到了这清冷书房的边缘。柳慕痴的世界里,只有那些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故纸堆。她这个人,连同她带来的丰厚嫁妆、满屋子的绫罗绸缎、精巧摆设,在他眼中,仿佛还不如书页上一只蠹虫留下的蛀痕值得关注。

“夫君……”胡小姐的声音娇柔婉转,带着刻意的讨好,端着参汤走到书案旁,身体有意无意地靠近柳慕痴,“夜深了,喝碗参汤提提神吧?总这么熬着,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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