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云梦移星（1 / 4）

云梦泽，烟波浩渺，苇荡接天。

这片位于楚国腹心的巨大泽国，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死寂之中。往昔渔舟唱晚、水鸟翔集的景象荡然无存。浓重的、仿佛能拧出水来的雾气终年不散，将泽国深处的一切都吞噬在灰蒙蒙的混沌里。雾气中，偶尔传来一两声水兽低沉的呜咽或巨木机关转动的沉闷嘎吱声，更添几分令人心悸的诡秘。

泽国核心，一座依托巨大湖心岛礁和无数沉水巨木构筑的隐秘堡垒，如同蛰伏在雾海深处的洪荒巨兽，沉默地俯视着水面。这里，就是周鸣耗费心血、借助泽国天然地形和远古水利遗存改造而成的终极堡垒——云梦枢城。城中储藏着周鸣一生数学智慧的结晶：《玄枢密卷》的原始拓片、跨越时代的理论模型、以及对未来千年文明走向的惊人推演。这是文明的火种库，也是风暴的中心。

阿青独立于枢城最高处的观星台。猎猎湖风吹动他粗麻短褐，露出腰间斜插的鲨齿匕首和几枚特制的骨哨。他不再是那个在楚王章华台上招引星雨的少年，眉宇间刻满了风霜与远超年龄的沉凝。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穿透浓雾，死死锁定着泽国边缘——那里，数百艘楚军战船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围猎的狼群，旌旗猎猎，杀气腾腾。为首旗舰上，楚将昭阳一身赤甲，按剑而立，眼神阴鸷而贪婪。

“周鸣妖人余孽，窃据云梦，私藏禁物，图谋不轨！”昭阳的声音通过巨大的铜制传声筒，在空旷的水面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大王有令！踏平此城，擒杀余党，焚尽妖书！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攻城——！”

“呜——呜——呜——！”凄厉的号角声撕破雾霭！

“杀——！！！”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爆发！

数十艘蒙着厚重牛皮的楚军艨艟快船，如同离弦之箭，劈开浑浊的湖水，率先冲向迷雾笼罩的泽国深处！船上的楚军弓弩手引弓待发，盾牌手高举掩护，破城槌寒光闪闪！

阿青的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缓缓抬起右手，对着观星台中央一根半人高的、镶嵌着复杂星宿刻度盘的青铜柱，伸出了手指。指尖并非触碰，而是悬停在刻度盘上某个特定的、雕刻着弯月与波浪的符号上方。

他的目光，却投向了观星台边缘，一块新近矗立的巨大黑色玄武岩碑。石碑表面粗糙，仿佛饱经风霜，上面用古朴苍劲的鸟虫篆，刻着八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字：

食尽门闭，强启则湮！

字迹深刻，透着一股冰冷刺骨的警告意味，如同神明的判词。

“潮汐旧锁，挡不住贪狼。”阿青的声音低沉，仿佛自言自语，又似对石碑诉说，“先生留此‘移星’之钥，今日……当启！”

他的指尖，终于稳稳地按在了青铜柱上那个弯月波浪符号的中心！指尖用力，似乎触动了内部的机括。

“咔哒…咔哒咔哒……”一阵低沉而密集的机括咬合声，如同沉睡巨兽苏醒的骨骼摩擦，自观星台深处、更自整个湖心岛礁的根基中隐隐传来！

紧接着，令所有冲锋楚军肝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平静的云梦泽水面，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波动！并非风浪，而是……水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下降！

“哗啦啦——！”

“轰隆！”

巨大的漩涡在泽国各处生成！无数盘根错节的沉水巨木、嶙峋的暗礁，随着水位的暴跌，如同巨兽的獠牙般狰狞地暴露出来！冲在最前面的几艘楚军艨艟猝不及防，有的狠狠撞上突兀出现的礁石，瞬间解体！有的被巨大的漩涡吸住，打着旋沉入浑浊的水底！惨叫声、落水声、木材断裂声此起彼伏！

短短半刻钟，水位竟下降了近一丈！一片原本被深水覆盖、连接湖心岛礁与外围浅滩的巨大石梁，如同蛟龙的脊背，赫然显露在众人眼前！石梁尽头，湖水褪去的地方，一扇巨大、古朴、布满苔藓和水痕的青铜巨门，镶嵌在岛礁基岩之上，沉默地矗立在楚军面前！

“门！城门露出来了！”幸存的楚军发出惊骇又狂喜的呼喊。

“天助我也！妖人的水障破了！”旗舰上的昭阳精神大振，挥剑狂吼，“快！抢占石梁！破门！攻入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