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日蚀盟契（2 / 3）

蒙着半透明素帛的方形灯箱！

周鸣走到浑天仪旁，双手如穿花蝴蝶，在齿轮旋钮与晷针上飞速调整！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

“岁差微调…黄赤交角…朔望相位…太岁在析木…月离鹑火…”一个个晦涩的天文术语，如同咒语般流淌。他依据精确的星历记录（来自数代史官观测）和自建的数学模型，反向推演着此刻日蚀发生的必然轨迹！

“燃！”周鸣下令。

灯箱内，数盏特制的、燃烧着鲸油混合硫磺的强光灯被点燃！炽白的光芒透过素帛，形成一道强烈的平行光束！

周鸣猛地转动主齿轮！

嗡——

青铜浑天仪发出低沉的轰鸣！

中心的晷针在光束照射下，于素帛灯幕上投下清晰的影子！同时，代表月亮的那个青铜小球，在精密的齿轮带动下，开始沿着预设的黄白轨道（黄道与白道的简化模型），缓缓移动，切入晷针（日）与素帛（投影面）之间！

祭坛上下，数万人屏息凝神！连屈建的指控也被这奇异的景象暂时压住！

只见素帛灯幕之上：

先是一个明亮的光点（太阳投影）。

紧接着，一个较小的、边缘略显模糊的黑影（月亮投影），从光点的一侧缓缓切入！

黑影的边缘，精准地与光点的边缘重合！

黑影持续移动，如同活物般，一点一点地蚕食、吞噬着光点！

最终，光点被完全覆盖！只余下黑影周围一圈极其黯淡的光晕（日冕）！

这灯幕上的光影变化，竟与此刻天空中正在发生的日全蚀，几乎同步！分毫不差！

“看！天狗！天狗在布上！”有眼尖的百姓惊呼。

“是月亮！是月亮挡住了太阳！”有稍通天文者终于明白过来。

震撼！无与伦比的震撼！周鸣竟以凡人之器，重现了天狗食日的壮阔景象！将那天象的“神罚”外衣，彻底剥去，露出冰冷而精确的天体运行轨迹！

“此非天谴！”周鸣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死寂中炸响，“乃日月交行，朔望相会，轨道相交之必然！其数，早藏于星辰轨迹之间；其时，可算于百年之前之后！与人心善恶、盟约背守，毫无瓜葛！”他目光如电，扫过屈建，也扫过所有面露惊惶的贵族与百姓，“尔等以无知为刃，以恐惧为盾，诬人祸己，才是真正亵渎天理！”

屈建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周鸣的演示如同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他嘴唇哆嗦，却再也吐不出“天罚”二字。人群中的恐惧被这“神迹”般的演示冲淡，取而代之的是对周鸣的敬畏和对屈建的怀疑。

然而，周鸣并未停止。他手指再次拨动浑天仪的精密齿轮。代表月亮的青铜小球缓缓移开，素帛灯幕上重现光明（模拟复圆）。就在光明重现的刹那，周鸣的手指猛地指向东南方向——吴楚交界的位置！

“蚀尽复明，天光重临！”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冰冷预言，“然此光明之下，东南有血光——”

他手指划过灯幕，仿佛蘸着无形的血墨，在代表楚国郢都的方位，狠狠一点！

“吴兵锋镝所指——郢都城破！！”

“轰——！”如同九天惊雷在所有人脑中炸响！

“郢都城破？”屈建如遭雷击，踉跄后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吴兵？”赵成也惊骇莫名！

华元更是直接瘫软在地！

周鸣的预言，比日蚀本身更恐怖百倍！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天象，而是指向一个近在咫尺、由冰冷数据堆砌出的血腥未来！一年来周鸣的吴钩系数、黑蝶预警、以及伍子胥那刻骨的仇恨，瞬间涌入所有人的脑海！

“住口！妖言惑众！”屈建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周鸣！你先是坏我天罚之说，又咒我大楚国都！你……你才是祸乱之源！来人！拿下此獠！”他彻底撕破了脸皮。

周鸣却岿然不动，他的目光扫过坛上那些面色各异的晋楚权贵，扫过那寒玉匣中的血槽盟书，最后落在屈建扭曲的脸上，声音如同来自万载寒冰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