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宋都算幡(2 / 4)
精准,仿佛在丈量无形的尺度。他弯腰,从一旁的竹篾中取出一根特制的长竿——并非寻常竹木,而是用数根坚韧的荆条精心绞合而成,表面打磨光滑,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泽,宛如凝固的血丝。
接着,他从侍立一旁的弟子手中接过两卷巨大的、非帛非革的奇特“幡幅”。这幡幅材质特殊,似是用多层极薄的鞣制皮膜压制粘合,再浸染特制胶漆而成,坚韧异常,触手微凉,表面光滑,便于书写和悬挂。左幡底色玄黑,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右幡底色素白,如同初雪新降。
周鸣将长竿两端系上坚韧的牛筋索,小心地将玄黑左幡悬挂于长竿左端,素白右幡悬挂于右端。长竿并非水平,而是两端微微下垂,形成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中点则被一根同样坚韧的牛筋索吊起,悬于堂中一根坚固的横梁之下。
这奇特的装置,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华元,也暂时止住了悲声,红肿的眼睛疑惑地看向周鸣。赵武眼中精光一闪,坐直了身体。屈荡则皱起了眉头,带着审视与警惕。
周鸣依旧沉默。他走到悬挂好的装置前,从怀中取出一柄特制的、尖锐如锥的刻刀。他首先走向那面玄黑的左幡。
“此幡,曰战殁。”周鸣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公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他举起刻刀,开始在玄黑幡面上刻划。他的动作极快,刻刀如笔,在坚韧的皮膜上留下深深的、细密如发的刻痕。刻下的并非文字,而是无数极其微小的、扭曲如蝌蚪的符号!每一个符号都代表着一个人名,一个在四十年晋楚争霸中,因宋地战事而殒命的宋国军民!这些符号并非随意排列,而是按照死亡年份、地点(对应宋国行政区域划分的简易编码)、死亡原因(战阵、屠城、劳役、饥疫)进行分区分层、高度压缩的“数据点阵”。刻刀划过皮膜,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无数亡魂在低语。
随着周鸣的刻划,那玄黑的幡面仿佛活了过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微小刻痕,在烛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无边无际的“死亡星海”。这并非刻意渲染恐怖,而是最冰冷、最直观的“累年战损数据可视化”!无需言语,那幡面上每一个微小的凸起,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座被碾碎的城池,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四十年的血火,被高度浓缩、抽象,却又无比具象地呈现在这方寸之间。
刻完最后一片区域(代表最近一次边境冲突),周鸣放下刻刀。整个玄黑左幡,沉重得仿佛要滴下血来,那密密麻麻的符号阵列,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华元看着那幡,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那上面刻的是他亲族的名字。赵武的脸色更加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边缘。屈荡则移开了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
周鸣没有停顿,转身走向那面素白的右幡。
“此幡,曰生息。”他依旧平静地说道。
这一次,他用的不是刻刀,而是一支特制的硬毫笔,蘸取浓稠的金粉混合朱砂调制而成的“彩墨”。他在素白幡面上开始描绘。笔走龙蛇,勾勒出的并非图画,而是清晰的线条、区域标记和不断增长的“金红数字”。这些代表了宋国在“弭兵”成功、获得长期和平后,预期可恢复的生机:
复耕田亩数:巨大的数字随着笔触延伸,标注着宋国核心产粮区(如睢水流域、彭城周边)的可复垦面积,旁边用小字标注单位面积预期产量(基于周鸣团队前期秘密调查的土壤、水利数据模型推算)。
重开商路预期税收:描绘出连接陶丘(宋国商业重镇)、睢阳至郑、卫、鲁、齐的主要商道网络,每条商道上用动态增长的数字标注预期年通行税赋、货物交易抽成总和。金红的线条如同复苏的血脉。
丁口自然增长模型曲线:用流畅的曲线展示和平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宋国人口在无大规模战损、休养生息政策下的理论恢复轨迹,终点数字庞大得令人心颤。
城邑修复与扩建预期:在睢阳、商丘等主要城池的简略轮廓旁,标注着重修城墙、恢复市集、重建官署所需的费用及完成后带来的民生、防御增益评估。
金红的线条与数字在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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