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罪价公式(4 / 5)
百四十钟粟?!那堆积起来,将是怎样一座令人窒息的小山?!那足以买下多少匹骏马?多少件华服?多少栋宅院?!这简直是……是天价!是闻所未闻的巨款!
短暂的、绝对的死寂。
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彻底失控的哗然!
“九…九百四十钟粟?!”
“天爷啊!这…这得是多少粮食?”
“黑夫…黑夫他…他值这么多?!!”
“听见没?先生算出来的!是‘算’出来的!有…有‘数’!”
庶民们彻底惊呆了!他们麻木的心灵被这个天文数字狠狠撞开了一道裂缝!原来…原来一条“贱命”,竟然可以“值”这么多?!原来人命,竟然可以用“数”来“称量”?!这种颠覆性的认知,如同狂暴的洪水,冲击着他们世代被灌输的“命如草芥”的观念!许多人眼中瞬间涌上了滚烫的泪水,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压抑了千百年的、对“公平”二字的震撼与渴望!他们看向血泊中黑夫残破的尸体,又看向那个站在冰冷金属仪器旁、如同神明般宣判的布衣男子,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敬畏!
“荒天下之大谬!!!”一声歇斯底里的、带着被冒犯到极致的狂怒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从驷马轺车上炸响!
郤至的脸,已因极度的震惊、荒谬感和滔天的愤怒而彻底扭曲变形!他手中的青铜酒樽“当啷”一声掉在车板上,醇酒泼洒一地,如同他此刻崩溃的理智。他猛地站起来,身体因暴怒而剧烈颤抖,指着周鸣和那个闪烁着冰冷光泽的计算仪,手指哆嗦得如同风中的枯叶:
“妖言!惑众!你这妖人!竟敢…竟敢用这鬼祟邪器,如此亵渎!如此侮辱我郤氏!!”他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九百四十钟粟?!就为了一个卑贱如泥的陶匠?!你可知九百四十钟粟意味着什么?!那是我郤氏封邑半岁之赋!足以养一支私兵!你这狂徒!是要用这‘数’来刮我卿族的肉,去填那些贱民的坑吗?!!”
他身后的家臣护卫也反应过来,纷纷拔出腰间短剑,凶光毕露,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就要将眼前这妖人和他那邪器剁成肉泥!
“刮肉?填坑?”周鸣面对着闪烁的刀光和冲天的杀意,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种悲悯天人的力量,响彻云霄,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人命非价,然律法须衡!”
“尔等钟鸣鼎食,华服骏马,一宴之费,可抵百户一岁之粮!挥霍无度时,可曾想过‘刮肉’?”
“尔等圈地千顷,奴仆如云,一声令下,可断百人生计!巧取豪夺时,可曾想过‘填坑’?”
“今日,车轮之下,非是草芥,乃是一条能养家、能奉亲、能传艺的活生生的人命!他的血,还在流!他的妻儿,还在哭!”周鸣猛地指向血泊中哭泣的妇人和她惊恐的儿女,声音如同泣血,“九百四十钟粟,非是买命!而是偿其家失梁柱之痛!偿其子女失怙恃之哀!偿其二十载辛劳付之东流之损!此乃‘数’之至公!此乃‘法’之至理!尔等眼中只看到粟米,却看不到这‘数’背后,是天道昭彰,是人心所向!”
“你…你…”郤至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要晕厥过去!周鸣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那被特权包裹的灵魂上!他从未受过如此赤裸裸的、在万千庶民面前的羞辱和指控!
“杀…杀了他!给我把这妖人连同他那妖器,给我砸了!!”郤至彻底失去了理智,如同疯魔般嘶吼!
“保护先生!”胥渠目眦欲裂,拔出一柄防身的短匕,毫不犹豫地挡在周鸣身前,如同扑火的飞蛾。几个同样被点燃了血性的年轻庶民,也红着眼,随手抄起地上的木棍、扁担,怒吼着围了上来!他们或许依旧畏惧贵族的权势,但此刻,周鸣和他那“九百四十钟粟”的宣判,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点燃了他们心中压抑太久的、对“公平”的渴望!
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威严而隐含怒意的沉喝,如同闷雷般从人群外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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