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流民归巢(2 / 5)
着婴孩、眼神躲闪的妇人问道。
“阿…阿沅,云梦泽畔…泽口村…”妇人声音细若蚊蚋。
“同籍亲属尚在营中否?夫?子?父母?兄弟姊妹?”老文书追问,刻刀悬在木牍上。
妇人的眼泪瞬间涌出:“夫…战死了…阿爹阿娘…村子被烧…走散了…只有…只有我和细伢子…”她抱紧了怀中的婴儿。
木牍上,刻下“泽口村-阿沅-妇-育婴”,在亲属栏,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夫-殁”,然后用朱砂在边缘画了一个小小的、代表“失亲”的泪滴符号。
另一边,一个断了左腿、倚着木杖的汉子,声音粗豪:
“熊烈!郢都东市铁匠!打刀的!老婆孩子…没跑出来…”他猛地别过脸,肩膀剧烈耸动。文书默默在木牍上刻下“郢都东市-熊烈-铁匠(断腿)-失亲”。
一个须发皆白、但眼神依旧锐利的老者,主动走到一位巫祝遗族担任的文书面前:
“老夫巫咸,出自荆山巫彭一脉,擅祝由、草药、星象。族人…鄢陵败后,十不存一…仅余老夫与两个徒儿在此。”他身后,两个同样穿着破旧巫袍的年轻人悲伤地垂着头。木牍上刻下“荆山巫彭-巫咸-大巫-带徒二”。
一个怯生生的男孩,约莫八九岁,衣衫褴褛,赤着双脚,独自挤到台前:
“我…我叫阿禾…没有姓…爹娘都没了…村子…不记得了…我会…会编草鞋…还会…还会挖野菜…”负责记录的年轻文书叹了口气,在木牍上刻下“孤儿-阿禾-童-草编\/识野菜”。
信息如同涓涓细流,带着血泪和生存的印记,汇入简牍木牍的海洋。姓名、来源地、年龄、性别、身体状态(健康\/伤残\/疾病)、核心技能(农夫\/渔夫\/猎户\/各类工匠\/巫医\/识字者\/其他手艺)、亲属关系(尚存家人姓名关系及是否同营\/失散\/死亡)……一项项被艰难地记录、分类。
周鸣坐镇中央高台,如同操控着一台庞大而精密的织机。他面前铺开的巨大素帛上,已用炭笔粗略勾勒出郢都周边百里内的地形:蜿蜒的河流(沮水、漳水)、星罗棋布的湖泊沼泽(云梦泽边缘)、起伏的丘陵、标注着“荒芜”、“贫瘠”、“可能有瘴”、“曾有溃兵”、“近官道”等字样的待垦区域。无数写满流民信息的木牍竹简被源源不断地送上高台。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玉髓算板的冰凉触感不断压制着因过度计算而产生的眩晕感。他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多维聚类优化:
1.技能聚类(匠群\/农群\/巫医群):
他命令将记录有“工匠”(铁、木、陶、织、皮革等)技能的木牍单独归类。熊烈(断腿铁匠)、几个木工、两个陶工、几个织妇的简牍被迅速挑出,堆成一叠。这些人是重建生产力的核心,必须安置在有相应资源(铁矿脉、陶土、桑麻产地)或交通便利(便于产品交换)的区域。
记录“农夫”、“渔夫”、“猎户”的简牍被归为另一类。他们需要靠近可开垦的荒地、水源(河流湖泊)、山林(狩猎)。
标注“巫医”、“草药”、“祝由”的简牍被单独放置。巫咸和他的徒弟,还有几位懂草药的妇人被归入此类。他们不仅是医疗资源,在楚地巫风浓厚的背景下,更是稳定人心、重建信仰的关键,安置点需要相对独立、安静,最好靠近有药用植物生长的山林。
2.亲属关系网络重建(血脉链):
这是最复杂也最耗费心力的一环。周鸣要求文书们,在每一份简牍的亲属信息栏,用细麻绳将标注有“尚存且同营”亲属的简牍,物理性地串联起来!如同编织一张巨大的网。
阿沅的孤牍被标记。
熊烈的孤牍被标记。
巫咸和他两个徒弟的牍片被两根麻绳牢牢系在一起。
一个幸运的案例:来自同一个小村落的五户人家,在混乱中竟奇迹般地聚在了一起!他们的五份木牍被麻绳紧紧系成一束!当这束代表着完整小社群、承载着二十多口人希望的牍片被送上高台时,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啜泣和低低的欢呼。血缘与乡情,是这片绝望泥沼中最坚韧的纽带,必须保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