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牧场函数(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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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北风如同裹着冰碴的鞭子,抽打在广袤的晋北高原上。枯黄的牧草在风中伏倒又挣扎着挺起,发出呜呜的悲鸣。远处连绵的阴山山脉,像一条蛰伏的、灰黑色的巨兽脊梁,横亘在天际。就在这苍茫与肃杀之间,一片由数百顶巨大毡帐组成的营地,如同灰黄色大地上的菌群,依偎着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河流铺展开来。这便是赤狄大酋长皋落獂的王庭所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复杂的气息:燃烧牛粪饼升腾起的、带着草灰味的青烟;刚刚宰杀剥皮的羊只散发出的温热血腥气;鞣制皮革的刺鼻酸臭;以及无处不在的、属于人和牲畜的浓郁体味。营地外围,彪悍的狄人骑士披着厚重的毛皮,跨坐在矮壮剽悍的草原马上,警惕地巡视着,他们粗粝的脸庞被寒风刻满沟壑,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而警惕。营地中央,一顶比其他毡帐高出近一倍、以黑色牦牛毛毡覆盖的巨大王帐,如同匍匐的兽王,帐顶飘扬着一面用白色牦牛尾和染成赭红色的狼皮制成的九斿大纛,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这便是皋落獂的牙帐。

此刻,牙帐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巨大的青铜火盆里,燃烧的牛粪和干柴噼啪作响,释放出灼人的热量,却驱不散弥漫在帐中的冰冷敌意与深深的疑虑。

晋国使团的核心人物——魏绛与周鸣,端坐在铺着狼皮的粗糙木案后。魏绛一身素色深衣,外罩玄色大氅,神色沉稳,眼神如古井无波,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定力。他身后站着数名精悍的晋国武士,手按剑柄,目光炯炯。而周鸣则裹着一件厚实的素色羔裘,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在帐内跳动的火光映衬下,更显清癯。他手中紧握着那块边缘温润的玉髓算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金丝纹路,仿佛在汲取某种力量。他身侧放着一个用厚麻布仔细包裹的长条形物件,形状特异,引人注目。

他们的对面,便是这片草原的主人,赤狄大酋长皋落獂。他体格雄壮如熊罴,身披一件缀满铜泡和狼牙的厚重皮袍,粗犷的脸上虬髯戟张,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斜劈至右颌,如同一条盘踞的蜈蚣,为他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几分戾气。他踞坐在一张铺着完整虎皮的高背大椅上,一只粗糙的大手按在腰间镶嵌着硕大绿松石的青铜弯刀柄上,另一只手抓着一块还滴着血水的烤羊腿,大口撕咬着,油光混合着血水顺着他浓密的胡须滴落。他那双深陷的、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审视着魏绛和周鸣,目光中充满了野性的力量、狡黠的算计,以及最根本的——不信任。

牙帐两侧,分坐着皋落獂麾下各部的首领和长老。有的剽悍如虎狼,有的阴沉如毒蛇,有的则显得苍老而谨慎。他们同样用警惕、好奇、贪婪或敌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来自南方富庶之邦的“贵人”。

“魏大夫!”皋落獂将啃得精光的羊腿骨随手丢给脚下匍匐的獒犬,那畜生立刻贪婪地啃噬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他用带着浓重喉音的晋地方言开口,声音洪亮如闷雷,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你带来的礼物,金珠美玉,锦缎盐巴,我皋落獂收下了,替我部族儿郎谢过晋侯慷慨!”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但是!你口中那‘和戎互市,永息干戈’的盟约…哼!”

他猛地一拍面前沉重的木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案上盛着马奶酒的铜碗嗡嗡作响:“草原上的雄鹰,不会相信狐狸的誓言!你们晋人!春天说要通商,秋天就发兵烧我草场!说好了换给我们粟米,运来的却是掺了沙石的陈粮!你们的‘信’,就像这草原上的风,说变就变!今天你魏大夫说得天花乱坠,明天换了别人主事,是不是又要挥起屠刀,说我狄人‘反复无常’?!”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低沉的附和和怒哼声,狄人首领们眼中凶光闪烁,手按武器,气氛瞬间紧绷,仿佛一根拉到极致的弓弦。魏绛身后的武士也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魏绛神色不变,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皋落大酋长,过往之失,或有小人作祟,或有误会丛生。此次,乃我晋国国君亲命,缔结永好。晋国愿以国格为质,若盟约达成,互市开启,晋国若有背信弃义之举,天地共弃!魏绛愿以项上头颅,向大酋长谢罪!”

“项上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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