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西学东渐(2 / 3)
土根脉!
“欲求超胜,必须会通!”他走回案前,提笔饱蘸浓墨,在翻译稿的扉页上,重重写下这八个力透纸背的大字!这是他的宏愿,亦是他的战书!他要熔铸中西之学,锻造出超越前人的利器!他仿佛看到,以《几何原本》的严密逻辑为筋骨,注入华夏固有的“格物致知”之魂,再辅以那些深藏于《天工格物》残篇中的精妙算学与模型推演……一幅“会通超胜”的壮阔图景在眼前展开!
然而,书斋外传来的家人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老爷,钦天监急报,日食推演有异,监正请大人速往商议!”徐光启满腔的宏图伟略,瞬间被拉回残酷的现实。朝廷党争倾轧,边关烽烟四起,修历之争牵扯着各方势力的敏感神经。他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政务文书,又看看那卷珍贵的残篇和未完成的译稿,只能长叹一声,小心地将残卷收起,锁回楠木匣中。
“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他喃喃自语,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那“会通超胜”的蓝图,在晚明大厦将倾的阴影下,显得如此脆弱而遥远。
江西奉新,宋家庄园。
南方的暑气蒸腾,蝉鸣聒噪。书房内闷热难当,宋应星却浑然不觉。他仅着葛布短衫,额上汗珠涔涔,正伏案疾书。案头并非经史子集,而是堆满了各种奇特的物件:几块不同成色的矿石标本、一小把染成靛蓝色的棉线、几张绘有复杂机械结构的草图、一本翻得卷了边的《墨谱》(记录制墨工艺),以及厚厚几大摞写满蝇头小楷的笔记。
“先生,歇歇吧!喝碗酸梅汤解解暑!”老仆端来青瓷碗。
宋应星头也不抬,笔走龙蛇:“等等!这‘水火既济而土合’(描述瓷器烧成关键)的‘火候’之数,非得记真切不可!景德镇的老把式说了,差一口气,釉色天壤之别!”他笔下正详细描述着从采石、制泥、拉坯、上釉到入窑烧制的每一道工序,精确到“春七日,淘净泥浆,澄细如面”、“釉料配比:石末七两,白釉三斤四两”的程度,旁边还配有清晰的拉坯轮盘和龙窑剖面图。
窗外稻田里传来老农粗犷的号子,夹杂着零星的农谚:
“深耕加一寸,顶上一茬粪!”
“豆茬种谷,必定有福(指轮作)!”
“蚕无夜食不长,马无夜草不肥!”
这朴素的歌声飘入书斋,宋应星笔锋一顿,侧耳倾听,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他想起自己半生游历,足迹遍及南北,深入作坊田间,与工匠农夫同食共作的情景。那些被士大夫视为“鄙事”的技艺,在炉火的淬炼和泥土的芬芳中,蕴含着真正的生民智慧与天地至理。
他放下笔,端起酸梅汤一饮而尽,目光扫过案头即将完成的浩繁书稿,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古来圣贤,重农恤工,乃立国之本!今世之人,多侈谈性理,鄙薄技艺,致使百工之巧,湮没无闻,良可叹也!”他提笔,饱蘸浓墨,在书稿的封皮上,郑重写下四个力透纸背、气象磅礴的大字:
天工开物
笔落惊风雨!当这四个字跃然纸上时,宋应星心中并无明确的“稷山天工”概念,只觉得一股沛然之气充塞胸臆。这是对造化伟力的礼赞,对人工巧思的肯定!他要“开”的,是这蕴藏于自然(天工)之中的无穷奥秘与资生之物!其书分三卷十八篇,“乃粒”(五谷)、“乃服”(纺织)、“彰施”(染色)、“粹精”(粮食加工)、“作咸”(制盐)、“甘嗜”(制糖)……直至“珠玉”,包罗万象,图文并茂,事无巨细,皆为“利民用”!
“此书不作,则巧匠何传?后世何凭?”宋应星掷笔于案,长舒一口气。窗外,农人的歌谣依旧在田野间回荡,与书斋内墨香交织。这煌煌巨着,正是《天工格物篇》“开物成务”精神在数百年后,由一位布衣士子以双脚丈量大地、以双手记录百工的方式,完成的最为系统、最为壮阔的隔世传承!书名本身,便是对那个无名精神源头最崇高的致敬。
秦岭西麓,太白山深处。
暴雨如注,山洪咆哮。百年罕见的特大暴雨已持续了三天三夜,浑浊的泥流如同狂暴的巨蟒,撕裂山体,冲垮岩壁,裹挟着巨石古木奔涌而下。一处隐秘了数百年的岩洞,在洪水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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