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问道先贤(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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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下天工院的冬日,似乎比其他地方多了一份沉静中的暖意。霜雪覆盖着田垄,工坊的烟火气在清冷的空气中袅袅升腾,藏书阁内学子低语与竹简摩挲之声交织。在这看似寻常的宁静里,命运的丝线却悄然牵引着几位注定在华夏思想星河中留下璀璨光芒的灵魂,与天工院的主人,进行着最后的交汇与碰撞。

溪畔·道法自然

晨雾尚未完全散尽,周鸣习惯性地沿着院后一条清冽的小溪缓步而行。溪水在卵石间跳跃,发出淙淙清响,水面上蒸腾着淡淡的白气。他驻足在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巨石旁,目光落在溪流中央一块兀自挺立的青石上。湍急的水流被青石劈开,形成两道流速、涡旋各异的支流,又在青石下游不远处重新汇合,水面下暗流涌动,形成复杂却有序的纹路。

“水无常形,因地制流。遇阻则分,逢合则融。其分合之势,缓急之变,皆循力之均衡,势之消长,非乱也,乃数理之规也。”周鸣对着溪水,仿佛自言自语,又似在向无形的存在阐述。他习惯性地在脑海中构建着流速、阻力、涡旋强度的简易模型。

“善观水者,几于道。”

一个苍老、平和,仿佛与溪流声、风声浑然一体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周鸣循声望去,只见溪流上游,一位须发皆白、身着朴素葛衣的老者,正赤足立于浅水中,掬水而饮。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澄澈如婴孩,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宁静气息。他的出现,仿佛亘古便在那里,又似晨雾凝成,毫无突兀之感。

周鸣心中微动,拱手为礼:“长者所言极是。晚辈观水,见其变中之常,乱中之序,故言‘数理’。”

老者缓缓走上岸,水珠顺着他枯瘦的脚踝滑落,滴入泥土,无声无息。他走到周鸣近旁,目光并未直接落在周鸣身上,而是投向那奔腾不息、分合变幻的溪流深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汝言‘数理’,是道乎?非道乎?”

周鸣沉吟片刻,迎着老者那洞悉万象的目光:“道生万物,其运化自有轨迹。晚辈愚钝,以心为尺,以数为凭,量其轨迹,察其规律,以求‘格物致知’。此‘数理’,非道之本,或可视作……道之显乎?”他谨慎地选择着词汇,试图在对方玄妙的语境中表达自己理性认知的立场。

老者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如同水面的微澜:“道隐无名。汝执‘数理’为尺,量天测地,格物穷理,是‘有为’也。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其运化无心,其规律无情。汝穷究其‘数’,是欲顺天乎?抑或……代天乎?”老者的反问直指核心,触及了周鸣内心深处关于知识力量与自然规律关系的终极困惑。

周鸣心头一震,眼前仿佛闪过自己以数学模型左右战局、影响邦交的景象,也闪过因预测失败而引发的恐慌。他深吸一口气,坦诚道:“晚辈所求,非代天行事,更不敢妄言执掌造化。所求者,唯‘知’而已。知风雨之期,可避灾祸;知稼穑之道,可足衣食;知万物之理,可顺其性而用之。以有涯之生,探无涯之知,顺天时,利民生,此‘有为’之志也。”他将目标定位在认知规律、顺应自然、服务民生上。

老者静静听着,目光扫过远处天工院田野间劳作的农夫,工坊里专注的工匠,微微颔首:“顺天时,利民生……此心,近道矣。”他停顿片刻,声音愈发空灵悠远,“然,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汝穷究其‘数’,所得愈精,所执愈固。当知‘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周鸣咀嚼着老者的话。“为学日益”是他毕生追求,“为道日损”则指向一种破除认知藩篱、回归本真的境界。他隐隐感到一种深刻的共鸣:摒弃虚名浮利,专注于洞悉规律本身(道),并将其用于最根本的民生改善(顺天利民),这与自己最终选择远离权力中心、扎根于“天工利民”的归宿何其相似!两人虽路径不同——一者趋向玄思与无为,一者执着于认知与有为——但在对自然规律的敬畏和对民生底层的关注上,却达到了奇妙的契合。

老者不再多言,转身欲行。周鸣忍不住追问:“敢问长者,大道渊深,晚辈当如何自处?”

老者脚步未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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