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朝堂暗涌(2 / 3)
布衣,不敢言‘术’,更不敢称‘妖’。所行者,不过‘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中通人事之数’而已。”
他转向田穰带来的那卷简牍:“高上大夫斥新法坏祖宗成法。然祖宗立法之时,田亩之广狭、肥瘠、产出之悬殊,可有如今日之甚?民力之困顿,府库之需求,可有如今日之迫?刻舟求剑,岂是尊祖?实乃误国!”他先以时代变迁驳斥“祖宗成法不可变”的僵化。
随即,他再次指向简牍上的数据:“郯邑之数,非凭空臆造。乃踏遍田亩,观土色,察水利,访老农,积千般‘象’,方得此‘数’。府库增一成二,是实;七成中下农户减赋,是实;怨气平复,民心归附,亦是实!此乃天地间本有之理循行所致,如同日月东升西落,非周鸣所能‘算’,所能‘造’!敢问高上大夫,若祖宗之法果真无暇,郯邑旧日赋税不均、民怨沸腾、府库难继之‘数’,又从何而来?此乃逆‘天理’之必然!”他用铁一般的数据实证,作为最有力的反击武器。
高傒脸色铁青,一时语塞。周鸣的数据,是他无法反驳的硬钉子。
周鸣不给他喘息之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察天机的玄奥感:“至于‘天道’、‘天理’!高上大夫言周鸣亵渎神明?谬矣!《易》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道为何?非虚无缥缈之神意,乃蕴于万物运行之中,那损有余而补不足之均衡法则!”他巧妙地引用了此时尚未被老子明确提出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思想内核,赋予其数学平均与公平的诠释。
“沃土丰饶,损其有余(多征),非害之,乃使其力尽其用,合乎天道;瘠地产薄,补其不足(少征),非纵之,乃使其休养生息,合乎天理!此非周鸣之私智,乃天地间本有之账簿!‘相地衰征’,不过使赋税之‘数’,合于此‘天理’账簿之刻度!顺应天道,何来亵渎?抗拒此理,方为逆天!”他将数学逻辑包装成至高无上的“天道”,占据了道德与理论的制高点。
最后,他直面高傒最恶毒的“妖邪”、“算国运”指控,目光坦荡,声音铿锵:“周鸣所为,不过以眼观物,以心析理,以数度势。观星,为知农时;察地,为定赋税;通人事,为解纷争,安黎庶。所求者,唯‘明理’二字。此心此行,上可昭日月,下可质鬼神!若此等循理求明之举,亦被视为‘妖邪’,则敢问高上大夫,世间还有正道可言乎?”他掷地有声,以“明理”自证清白,将对方扣来的帽子反掷回去。
周鸣的辩词,逻辑严密,数据支撑,更兼以“天道”、“天理”为宏大背书,气势如虹。殿内风向悄然转变。不少原本中立或倾向于高傒的大夫,脸上露出思索之色,看向周鸣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凝重与探究。
高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鸣:“巧…巧舌如簧!妖言惑众!君上!此等妖人……”
“够了。”一个平淡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不高,却瞬间让喧嚣的殿堂安静下来。声音来自丹陛之侧,一位一直端坐于国君左下首、仿佛融入阴影中的中年人。他身着素色深衣,不佩华丽玉饰,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同古井,不起波澜。正是权倾齐国、一手推动富国强兵改革的相国管仲。这是他今日首次开口。
管仲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缓缓扫过高傒,扫过田穰,最终,落在了周鸣身上。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赞许,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审视与评估,仿佛在打量一件新奇的工具。他在周鸣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对数据和逻辑本身产生的浓厚兴趣。
“田卿治郯邑,成效斐然,其心可嘉。”管仲的声音平稳无波,“周士子之论…新颖。”他用了“新颖”二字,不置褒贬。“‘相地衰征’,关乎国本,牵涉甚广。郯邑一地之效,不足以概全国之繁。贸然推行,恐生变故。”
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御座上的国君:“君上,臣以为,新法之效,尚需时日以观其深远。不若允田卿继续于郯邑封地行之,精研其法,完善其制。待其法度周全,成效稳固,再议推及他处不迟。”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拖延策略,既未否定田穰的功绩和周鸣的价值,也未触动高傒等守旧贵族的根本利益,更给自己留下了观察和掌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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