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刀不出鞘(1 / 3)
惊蛰没有抬头,只是维持着叩首的姿势,直到那双绣着金凤的软履彻底消失在殿门后的阴影里,才慢慢直起腰。
膝盖在冷硬的金砖上跪久了,针扎似的疼。
她没急着起来,而是就势坐在脚后跟上,揉了揉发僵的小腿。
大殿空荡,那句“我允不允许”的回音似乎还盘旋在梁柱上。
“允许?”惊蛰嗤笑一声,声音极轻,像是自嘲。
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若是事事都等着“允许”,骨头渣子早烂没了。
第三日,通政司的卷宗库。
窗外又飘起了细雨,惊蛰手里捧着一碗凉透的羊油茶,油花结了一层白腻的壳。
她并不嫌弃,仰头灌了一口,目光落在刚调来的太医院轮值录上。
不对劲。
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划过,停在“事发前夜”那一栏。
崔明礼当晚不在值,也没有告假,整个人像是凭空蒸发了两个时辰。
依照这小子的胆色,没人撑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夜闯内廷。
“去查尚药局的废纸篓,尤其是负责焚化过时药方的那个火盆。”惊蛰放下茶碗,对空无一人的角落低语,“我要那里的灰。”
半个时辰后,一个满身炭灰味的小黄门悄无声息地进来,从袖口抖落几片还没烧透的残页。
惊蛰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拼凑着那些焦黑的碎片。
“宁神散……加减方……左相府令……”
几个断续的字眼像毒蛇一样钻进视线。
果然,裴元昭这只老狐狸,连给亲儿子下毒都要亲自把控剂量,既要让他病得看起来像真的一样,又不能真把人弄死了。
惊蛰盯着那几片碎纸看了许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封存上报。
她找来一只漆匣,将残页随意地装进去,甚至没有上锁,就那么大剌剌地摆在卧房最显眼的妆台之上。
饵撒下去了,就看谁来咬。
刚做完这一切,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碎步声。
“大人!”一名负责外围盯梢的影卒压低声音,“司天监那边出事了。那个叫阿月的宫女,在送茶途中突然吞了半截发簪,正被人抬往暴室。”
惊蛰眼皮都没抬,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镊子上的炭灰:“为何?”
“巡查内侍拦了她的路,搜身。她把发簪折了,一半吞进肚子,另一半……我看过了,那是藏东西用的空心簪。”
惊蛰的手顿了一下。
阿月手里有东西,而且是拼了命也要送出来的东西。
“人死了吗?”
“没,太医说是划伤了喉咙,命大。”
“那就不用管。”惊蛰把帕子扔进水盆,水面上荡开一圈黑色的涟漪,“她既然敢吞金,就是不想让人搜出来。我现在去救,反而坐实了她身上有鬼。”
她转身走向书案,提笔写下一道折子,字迹锋利如刀。
既然阿月那边已经惊了蛇,那就得在另一头放把火,把这浑水搅得更浑。
入夜,明光殿偏殿。
武曌正在批阅奏章,朱笔悬在半空,听完惊蛰的汇报,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你要再试崔明礼?他不是已经为了活命,在大堂上指证裴承业了吗?”
“指证是逼出来的,未必是真心。”惊蛰垂着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晚吃什么,“只有把他逼到绝路,让他觉得臣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他才会为了活命,死心塌地地去咬裴家那块肉。”
武曌手中的朱笔落下,在奏折上画了一个鲜红的圈。
“准。”
半个时辰后,京城崔宅。
原本寂静的巷弄被粗暴的砸门声撕裂。
惊蛰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提着还在滴水的横刀,一脚踹开了崔家摇摇欲坠的木门。
“搜!”
几名禁军如狼似虎地冲进去,翻箱倒柜的声音混杂着妇人的尖叫声瞬间炸响。
不过片刻,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白色粉末被扔到了院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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