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灯灭之前,谁在数心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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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偏殿,巨大的穿衣铜镜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惊蛰抬手,指尖轻轻划过镜中人描着淡金粉的眉梢。

这身装束是上元春宴中最低阶的陪乐宫婢,靛蓝色的宫装,样式简单,唯一的饰物是耳垂上一对小小的夜光石。

在满殿的流光溢彩中,这样的打扮就像投入湖面的一粒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却能沉入最深的水底。

她弯下腰,将那枚刻着“子一”的铜牌小心地压入鞋底的夹层。

铜牌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像一个微小的、执拗的提醒。

提醒她,即便是刀,也有选择不斩的权力。

做完这一切,她从怀中取出那枚贴身存放的骨雕。

骨雕已被体温捂得温润,她闭上眼,用指甲在光滑的表面上用力划过,一、二、三,三道无形的刻痕,仿佛要将此刻的自我,牢牢钉在这具身体里。

这是她独有的仪式,在每一次踏入生死场前,确认自我存在的坐标。

身后悄无声息,小黄门阿萤双手递上一方折叠整齐的丝绢。

惊蛰接过,展开。

上面用炭笔精心绘制着今夜凤仪宫的乐工席位图,每一个位置都用倒序的编号做了标记,这是一种简单的反窃密手段。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像鹰隼巡视自己的猎场,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

琵琶手,尉迟灼。

图上标注,此人正对御酒台,是观察女帝的最佳视角。

但这并非重点。

惊蛰的指尖,点在了尉迟灼座位下方的一个小小的图例上——那是一个微型的鼓风箱。

乐师奏乐,为何要带鼓风箱?

惊蛰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前世在毒品犯罪科读过的卷宗——某些固态毒药,需要持续、微弱地加热,才能化为无色无味的毒雾,通过呼吸道杀人于无形。

而鼓风箱,恰是维持炭火微燃,又不产生明显烟火的最佳工具。

这是唯一能避开所有巡卫视线,将毒药精准送至凤座前的路径。

夜色渐深,凤仪宫内灯火如昼,丝竹管弦之声如流水般淌过每一寸雕梁画栋。

武曌高坐于珠帘之后,凤座上的身影模糊而威严,唯有指尖偶尔轻颤,泄露出一丝不易察明的情绪。

惊蛰端着酒盘,垂首低眉,步履轻缓地穿行在衣香鬓影之间。

她像一只融入夜色的蝴蝶,悄然落在了靠近御膳通道的廊柱旁。

假作整理裙摆,她俯下身,宽大的衣袖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半张脸。

鼻端,是御宴上浓郁的椒桂与奇楠香。

但就在这百味交杂的香气底层,她嗅到了一丝极淡、极诡异的苦杏仁味。

是“寒髓散”。

这味道她只在刑侦档案的文字描述里见过。

遇热成雾,无色无形,需在密闭空间内持续熏蒸半个时辰,方可令中毒者心脉凝滞,状若自然猝死。

她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动声色地直起身,继续扮演着一个尽忠职守的宫婢,为邻近的宗室重臣添酒。

目光却越过人群,锁定了乐工席上的尉迟灼。

他一袭西域乐师的装束,右臂缠着黑纱,神情专注,修长的手指在琵琶上急速轮转,拨出一串串激越的音符。

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

惊蛰借着转身的空隙,将视线凝聚在他的右手上。

当一曲终了,尉迟灼收手垂臂的瞬间,她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细节——他的食指,在放下时控制不住地微抖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在衣襟上快速蹭过。

那是神经末梢被毒素侵蚀后,最典型的早期反应。

寒髓散,伤人,亦伤己。

惊蛰心底泛起一丝冷笑。你毒得了天下人,却毒不了自己的手。

她悄然后退,隐入一根巨大的盘龙廊柱的阴影里。

这里是灯火的死角,也是观察全场的绝佳位置。

她从耳垂上取下一枚夜光石耳坠,将其藏于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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