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聋子听得最清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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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新来的茶肆伙计,手脚笨拙得不像话。

他磨墨时,力道不均,墨锭在他手中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溅起的墨点弄脏了他干净的袖口。

他的手,指节粗大,掌心有茧,更像常年握刀剑的手,而非侍弄文房四宝的手。

惊蛰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听不见,便不会泄密。

他看得懂唇语,便能知晓一切。

在崔湜眼中,岑寂是完美的、单向的信息窃取工具。

可惜,崔湜不懂,最渴望听见声音的,恰恰是聋子。

对权力的渴望,在被剥夺了话语权的人心中,只会燃烧得更加猛烈。

当夜,惊蛰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

她只是让阿萤,将一盒她亲手调制的松烟墨,送到了岑寂的住处。

墨盒里附着一张字条,笔迹清隽:“书记郎久劳目力,此墨入水泛金星,可视字如昼。”

岑寂收到墨时,正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誊抄宫中杂记。

他打开墨盒,一股清冽的松香扑鼻而来。

他看到字条,瘦削的指尖在“目力”二字上轻轻抚过,随即,他将字条凑到灯火上,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

他取了新墨,滴水研磨。

那墨汁果然不同凡响,在水中漾开时,竟有细碎如星辰的金粉浮动。

他凝视着那一小汪流转着光芒的墨池,心中却是一片雪亮。

鸾台司总执,那个以冷酷闻名的女人,送他这盒“可视字如昼”的墨,自然不是真的体恤他眼疲。

她是在告诉他:有人在黑暗中看着你,而我,也在看着那片黑暗。

岑寂面无表情地继续誊抄,直到他需要为明日朝会准备的驳诏副本,那是惊蛰亲笔所书的初稿。

他垂下眼,借着研墨的动作,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墨池水面。

水中倒映着窗格,而在窗格的暗角,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一闪而过。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墨锭的手却稳如磐石。

他开始誊抄那份驳诏。

当写到那句关键的“海亦能吞舟”时,他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惊蛰当时在文书房,对着他无声地“说”出这句话时,唇形开阔,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决绝。

可此刻,岑寂落笔写下的,却是“海能载舟,亦能覆舟”。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吞”是帝王的意志,是碾压,是不可抗拒的毁灭。

“覆”则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古训,是警告,是留有余地的博弈。

他不动声色地写完,将副本仔细收好。

他知道,窗外那双眼睛,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崔湜很快便中计了。

当那名假扮磨墨童子的家仆将“覆舟”二字的消息带回府时,崔湜在密室中抚掌大笑。

他断定,这是惊蛰在女帝的压力下被迫让步,改动了措辞,试图软化态度。

那个女人的锋芒,终究还是被皇权磨钝了。

“她以为退一步便能海阔天空?可笑!”崔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要让她连退路都找不到!”

他当即派人飞马传信,约了另外三名核心的御史言官,三更时分,于皇城南苑的揽月亭秘密议事。

他要趁热打铁,拟定一份更激烈的奏疏,在明日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逼惊蛰承认自己“矫饰君意,欺上瞒下”之罪!

他们自以为的隐秘,却早已在惊蛰的棋盘上被圈定。

老桑,那个守着延兴门的宫门阍人,在又收到一小坛“烧刀子”后,默默地在那本无人注意的原始册簿上,用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记下了崔湜等四人前后脚出宫的时辰。

揽月亭四周,阿萤早已将一层薄薄的细沙,撒在了通往亭子的石径上,任何踏足之人,都会留下清晰的足迹。

而那座看似四面透风的揽月亭,亭顶的瓦缝之间,悄然凝结了一层薄冰。

那是惊蛰命人算好风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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