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投水那夜,风没往桥那边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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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台察事司偏殿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晃出残影,惊蛰的指尖停在尸录“溺亡、无外伤、神情安详”八个字上,墨色被她摩挲得有些发糊。

案角铜漏的滴水声突然变得清晰,每一声都像砸在她后颈——这八个字太干净了,干净得像被人用刀削去了所有毛刺。

“三日内结案。”张延禄的声音从门侧传来,带着内侍特有的低哑,像块浸了水的棉絮闷在空气里。

他双手交叠在胸前,玄色内侍服的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看不出是提醒还是催促。

惊蛰抬眼,烛火在她眼底跳了跳:“若查出牵连贵妃呢?”

张延禄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半瞬,像在丈量这句话的分量。

殿外有夜鸟掠过檐角,他才缓缓开口:“陛下说,死人不会说话,活人……总会开口。”尾音消散时,他已退到廊下,靴底与青石板相击的轻响渐远,只留半扇雕花门虚掩着,漏进些微月光。

活人总会开口——惊蛰咀嚼着这句话,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案上的验尸图。

第三具尸体的简笔图里,指甲缝间那半片金箔纹纸突然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抽出那页纸,对着烛火凑近细看:边缘焦卷的纹路,墨迹晕开的水痕,与三个月前陆承恩焚毁密信时她从炭灰里筛出的残渣,连焦黑的弧度都像一个模子刻的。

窗外蝉鸣突然拔高,她猛地合上尸录,袖中银链擦过案角发出轻响。

这是女帝亲赐的“问罪链”,每环都刻着大周年号,此刻贴着她的手腕,凉得像块冰。

曲江池的夜雾裹着荷叶香漫过来时,惊蛰正蹲在投水点的石栏边。

她解下腰间火折子晃亮,沙地上被她用炭笔画满了箭头——水流方向、风向、桥墩的位置,前世国际刑警培训时教官在黑板上画过的“水域命案还原图”,此刻正从她记忆里爬出来,在这池浑浊的水里显影。

“若真投水自尽,尸体该顺流漂到下游柳湾。”她对着水面轻声说,指尖浸入水中,凉意顺着血脉往上爬,“可你们偏要让她卡在桥墩下……”话音未落,指腹触到桥墩凹槽里缠着的一缕青丝,发尾还沾着些碎藻,显然是被人拖拽时挣断的。

她直起身,夜雾里的曲江池像蒙了层毛玻璃,对岸香雾亭的飞檐若隐若现。

檐角铜铃突然轻晃,叮铃一声,惊得她瞳孔微缩——风明明往南吹,亭檐的铜铃却朝东颤。

香雾亭的木门吱呀一声开时,霉味混着甜腻的熏香扑面而来。

惊蛰摸出袖中银簪拨了拨熏炉残灰,火星子噼啪爆开,露出半粒未燃尽的香丸。

她取了些残灰装进随身锦囊,指尖在炉底刻着的“太医院制”三个字上顿了顿——这是只有内廷用度才有的标记。

“你们想让她安静地死。”她对着空荡荡的亭子低语,转身时衣摆扫过石案,几片碎纸从案缝里掉出来,“可水记得她说过什么,灰也记得。”

阿萤被带进来时,偏室的炭盆正烧得旺。

这小婢女双手裹着渗血的布帛,喉间还留着烫伤的红痕,唯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琉璃。

惊蛰没说话,只命人端来一碗热汤,青瓷碗底与案几相碰的轻响里,她数着阿萤的呼吸——初见时十七次,提及“香雾亭”时骤跳到二十三次,眨眼间隔从三秒缩成一秒。

“你看见她沉下去的时候,风是从哪边来的?”惊蛰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小猫。

阿萤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甲掐进掌心的布帛,渗出的血在白布上洇成小红花。

“你说不出话,但你记得味道。”惊蛰向前半步,阴影罩住阿萤的脸,“那天亭子里,是不是点了让人听话的香?”

阿萤猛地抬头,泪水砸在布帛上,晕开一片湿痕。

她缓缓点头,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像只被掐断了声带的雀儿。

子时三刻的太医署药房飘着药材的苦香,惊蛰扮作洒扫宫女,扫帚在地上划出沙沙的响。

她的目光扫过药柜,最终落在角落的废纸篓上——半片烧剩的方子正躺在纸团里,“梦骨香·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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