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心合天下·御史余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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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斜照在晒场的谷堆上,金黄的粟米粒泛着温润的光。陈麦穗站在田埂边,手里那支秃了笔尖的炭笔换成了新削的一根。她没回头,但知道阿禾已经带人守住了学堂两侧的小路。

那个自称关中商人的男子站在陶板前,目光扫过孩子们刻下的志向。他穿的是细麻长袍,腰间挂着一串铜钱,说话时语调平稳,带着秦地口音。他说想买“心术”的讲义,愿意出十倍的价钱。

陈麦穗没有立刻回应。她只看了那人一眼,发现他垂手时指尖微微发抖,不是紧张,而像是习惯性地压着什么。

“你要讲义做什么?”她问。

“家中幼子愚钝,听闻布娘子教人明理,也想学。”那人低头拱手,动作标准得近乎刻意。

陈麦穗转身走向染缸。缸里的液体呈深褐色,是用皂角、艾草和几种野果熬制的混合物,用来给织妇们染布。她舀了一勺水洒在地上,泥土立刻变了颜色。

“阿禾。”她轻声叫。

阿禾走过来,不动声色地绕到那人身后。她伸手按了下对方行囊的底部,手指顿了一下。再抬手时,袖口已夹住一小包蜡封的粉末。

那人察觉异样,猛地后退一步。

“搜。”陈麦穗说。

阿禾动作利落,撕开行囊夹层,翻出三本空白竹简、一只小瓷瓶,还有一卷用油布裹紧的薄纸。她展开那纸,上面写着“心术要义”四个字,字迹工整,墨色均匀。

可当她将纸页浸入染缸水中,原本的字渐渐褪去,露出底下暗红的痕迹——那是用另一种药水写成的文字:“投于学堂饮水中,三日昏厥,五日亡。”

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一个织妇捂住嘴,另一个直接蹲了下来。孩子们被带到屋后,只留下几个大些的站在角落。

陈麦穗拿起那张毒书,举高了些,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他不是来求学的。”她说,“他是来毁学堂的。”

那人终于开口:“妇人掌教,败坏纲常。陆御史在时,早该烧了这妖地!”

话音未落,阿禾一脚踢在他膝弯,将人按倒在地。她从他内襟掏出一块残破的腰牌,上面刻着“御史台”三个字,边缘已被磨花。

陈麦穗盯着那块腰牌看了几息,然后把毒书扔进染缸。

缸中液体翻起一圈涟漪。药水遇染液发生反应,纸上“灭”字逐渐浮现,漆黑如墨,像一道裂口横贯纸面。而原先伪装的善言彻底消失。

人群安静下来。

有个老农低声说:“这是要让我们断子绝孙啊……”

陈麦穗转过身,面对众人。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他们想让我们怕,想让我们关门,想让我们退回灶台边。”她指着染缸里漂浮的残页,“可我们越开课,他们就越急。说明我们走对了。”

阿禾走到她身边,递上那只瓷瓶。瓶中药丸呈灰绿色,闻起来有股苦杏味。

“不止饮水可传毒。”阿禾说,“这种药混在饭食里,初时不显,等发作时,人已经神志不清。”

陈麦穗接过瓶子,掂了掂重量。她忽然笑了下。

“那就从明天起,加授‘医术’。”

众人抬头看她。

“教孩子认这些毒药长什么样,教他们怎么煮水才干净,教他们看到谁脸色发青就知道不对劲。”她顿了顿,“心术不只是写志向,也是保命的东西。他想灭我,我偏兴我。”

一个少年走出来,是昨日跟着儒生学写字的那个。他问:“麦穗姨,我能先学辨药吗?我娘常说肚子疼,以前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能。”陈麦穗把瓷瓶递给他,“拿去,记下样子,明天上课时讲给大家听。”

有人开始鼓掌。先是织妇,然后是几个老农。掌声不大,但持续不断。

阿禾蹲下身,在那人身上又搜了一遍。她在鞋底夹层里找到另一张纸条,很小,折叠得极紧。展开后只有两个字:经纬。

但她很快发现不对劲。

这两个字是反写的。

就像照着镜子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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