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习字风潮·经纬入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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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斜照在布市空地的棚子上,木板上的“习字堂”三个炭笔字边缘有些发灰,被风吹得微微颤动。陈麦穗站在桌前,手里捏着半截炭笔,目光扫过面前一张张脸。

三十个织妇坐在矮凳上,有的低头搓手,有的盯着桌面裂纹。她们的手掌宽厚,指节粗大,常年握梭拉线,此刻却连一支笔都拿不稳。有人把炭笔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像拿烟杆;有人五指紧攥,笔尖一碰木片就断。

李寡妇小声说:“我这手,比牛蹄还笨。”

没人笑。她们都觉出难来。

陈麦穗没说话,蹲下身,在泥地上画了一道竖线。她抬眼:“这是‘经’。”又画一道横线,穿过竖线,“这是‘纬’。”

她抬头看她们:“你们每天织布,哪根是经?”

李寡妇迟疑了一下:“竖的是经,不能动的。”

“对。”陈麦穗点头,“经是主干,像田里的犁沟,从头到尾要直。纬是来回走的线,像人走路,有进有退。”

一个老妇低声嘟囔:“认这几个字,能多打一斗粮?”

陈麦穗站起身,走到门边,指着外面晒场上绷紧的布匹:“那布是谁织的?”

“我们。”

“布上有花纹,是怎么来的?”

“按图样走线。”

“图样是谁定的?”

屋里静了。没人答。

她转身拿起角落一块素布,展开铺在桌上:“以前我们只当这是布。可现在我知道,这也是字。每一根经线是笔画,每一趟纬线是行距。你们织的是布,也是文章。”

囡囡坐在前排,手心里全是汗。她咬着嘴唇,一笔一划写下“经纬”两个字,歪歪扭扭,但完整。她抬头看陈麦穗:“麦穗姨,这词……到底啥意思?”

陈麦穗走过去,手指轻轻点在纸上:“经是方向,是你想往哪儿去。纬是方法,是你怎么走。”

她指向屋外田埂:“你看那犁沟,一道一道,深浅一致,是顺着山势走的。不会今天往东,明天往西。这就是经。可翻土的时候,快慢要看土硬不硬,人累不累,这就是纬。”

囡囡眨了眨眼:“那……我们一直在织自己的命?”

屋里没人出声。有人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茧,有人慢慢把手摊开,一根根数着指缝里的裂口。

一个年轻妇人忽然开口:“我娘一辈子就说三件事:灶台、井台、田头。可今天我才明白,这三处地方,也能写出东西来。”

旁边的人接话:“我织了十五年布,从没想过,我手里的线,是在写东西。”

陈麦穗拿起炭笔,在木板上重新写下“经纬”二字。这一回,笔画清晰,横平竖直。

“明天我们写‘民’字。”她说。

囡囡低头,又在竹片上描了一遍“经纬”。她写得很慢,每一道都压得极实。

李寡妇凑过来:“你这‘经’字下面少一点。”

“我知道。”囡囡说,“可我觉得,这样更稳。”

有人笑了。笑声不大,但落在棚子里,像水滴进干土,慢慢渗了进去。

陈麦穗走到角落,从鹿皮囊里取出一卷旧布。那是去年秋收时留下的底布,上面有密密麻麻的记号,是她用不同颜色的植物汁液标记的播种日期和施肥量。

她把布摊开:“这是我记的田账。以前你们看不懂,是因为它不像话本,也不像诗。但它确实是字。经是时间,纬是地块。每一格,都是我种过的地。”

一个织妇站起来,走到前面,指着其中一小块红痕:“这个……是不是三月二十七下种的那片坡地?”

陈麦穗看了她一眼:“是。”

“那年雨少,你提前挖了蓄水沟。”

“你也记得?”

“我帮你搬过石头。”她声音低下来,“那时候不知道你在记什么,只觉得你总在地上画格子。”

屋里又静了。这次的静不一样。不是犹豫,不是怀疑,是一种沉下去的东西,正在浮上来。

阿禾没进来。她在外面守着第一批松木简,怕日头晒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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