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诏狱夜探囚,君臣问答定乾坤(1 / 3)
诏狱的夜,比墨还稠。
连风都带着霉味,刮在脸上像砂纸擦。
铁链拖地的 “哗啦” 声在甬道里回荡。
惊得墙角的老鼠 “噌” 地窜逃,顺着墙缝钻得没影。
朱厚照披着玄色便袍,身后跟着张永。
靴底踩在潮湿的石阶上,“啪嗒” 溅起细碎的水花,凉得透骨。
“陛下,前面就是刘健的牢房了。” 张永压低声音。
手里的灯笼晃出一团昏黄,把牢门的影子投在墙上,歪歪扭扭像鬼。
朱厚照点点头,示意他不必跟着。
独自走到牢门前,看着那个蜷缩在草堆上的身影 —— 曾经的内阁首辅,如今连条狗都不如。
刘健的头发散乱如草,粘在汗污的脸上。
官袍被血污浸成深褐色,袖口磨出了洞,只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一丝没被磨掉的倔强。
“刘健。” 朱厚照的声音在牢房里撞出回声。
像石子砸进死水,沉得很。
刘健猛地抬头,看清来人时。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嘲讽,嘴角扯出个冷笑:“陛下大驾光临,是来看老臣的笑话?”
“笑话?” 朱厚照隔着铁栏看着他,指尖敲了敲冰冷的铁条。
“咚、咚” 响,“你觉得,把自己折腾进诏狱,很可笑?”
“孝宗爷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
“他给你首辅之位,让你掌内阁大权。”
“甚至在弥留之际,还握着你的手说‘辅朕儿如朕亲临’—— 这些,你都忘了?”
刘健缓缓站起身,踉跄着走到栏前。
枯瘦的手指抓住冰冷的铁条,指节因为用力泛白,铁锈沾了满手:“陛下以为,老臣是贪那点银子?”
“老臣为大明服务三十七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若只为钱财,何必等到今日?”
“那你为何要勾结宁王?” 朱厚照的声音冷了下来。
像淬了冰,“为何要跟谢迁串通,拖延盐税改革?”
“盐税改革?” 刘健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如破锣。
震得牢房顶上掉下来一块灰:“陛下可知,江南盐商背后站着多少官员?二十七个!都是京里的大官!”
“可知一旦改了盐税,多少人家会因此破产?那些靠盐吃饭的门生故吏,会把朝堂掀翻!”
“先帝在位时,为何迟迟不动?” 他往前凑了凑,眼睛瞪得溜圆。
“不是他不知道弊端,是他明白,这天下不是靠一把刀子就能治好的!得缓!得容!”
朱厚照皱眉,指尖越敲越重:“所以你们就勾结藩王,对抗新政?”
“孝宗爷宽仁,是让你们体恤百姓,不是让你们结党营私!”
“他给你们的权柄,是让你们辅佐朕,不是让你们给朕设绊子!”
“设绊子?” 刘健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两柄生锈的刀。
直刺朱厚照:“陛下登基不足一月,就动了京营,抓了言官,如今连内阁首辅都要下狱 —— 这是辅佐?还是清洗?”
“老臣斗胆问一句,陛下到底要建一个什么样的大明?”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在朱厚照心头。
他盯着刘健,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少年人的锐气:“朕要的大明,不是文官结党的大明。”
“不是边将克扣军饷、士兵啃冻硬窝头的大明。”
“更不是藩王拥兵自重、盐商把盐价抬到百姓吃不起的大明!”
刘健的手指越攥越紧,铁条被他抓得 “咯吱” 响:“说得轻巧!”
“洪武爷杀了十万贪官,吏治清明了吗?三年后还不是有人贪?”
“永乐爷五征蒙古,国库充盈了吗?最后还不是靠加税填窟窿?”
“陛下以为,靠杀就能杀出来一个盛世?”
“朕没说只靠杀。” 朱厚照的声音陡然提高,震得甬道里的铁链都跟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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