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服服帖帖(2 / 3)
攥着草皮往起爬时,看见老陈正扒着边线的广告牌跳,军大衣的扣子崩飞了一颗,滚到他手边。
弯腰去捡的瞬间,对方门将突然弃门出击,林砚想也没想就把球往前捅——那动作笨拙得像刚学踢球的孩子,却精准地绕过门将的指尖,贴着门柱滚进了球网。
“看见了没!”
老陈的吼声裹着风砸过来,他翻过广告牌冲进场时,啤酒肚撞到林砚背上,差点把他重新撞回草皮,“当年让你在塑胶跑道上磨脚底板,就是为了这一下!”
他的手在林砚抽筋的腿上胡乱揉着,掌心的老茧蹭得皮肉生疼,眼里却亮得像落了星子。
赵磊递过来的矿泉水顺着脖颈往下淌,林砚抹了把脸,看见看台上的观众正举着手机拍照,镜头里老陈的影子确实像条手臂,从边线一直伸到他脚边。
“后来技术台的人说,那球从抢断到进门只用了七秒。”
赵磊的指尖在手机上划着,调出当年的比赛录像,“你抽筋的右腿根本没沾地,全靠左腿在跑——老陈说这叫‘把罚跑的圈数,练成单腿也能撑住的劲’。”
录像里的夕阳比记忆中更烈,把草皮烤出淡淡的白烟。
林砚看见自己趴在地上时,老陈的军大衣下摆扫过草叶,沾了片金黄的槐树叶,后来那叶子被他夹在省赛的纪念册里,现在正躺在时间胶囊的最底层。
“你还记得他给你揉腿时的样子不?”
赵磊忽然笑出声,“手指在你膝盖上戳来戳去,说‘这里的筋络跟战术板上的箭头一样,得捋顺了才管用’。
结果第二天他自己膝盖疼得站不住,还是林风扶着他来的训练场。”
林砚的目光落在球场的草皮上,穿红球衣的男孩正被教练拽着脚踝拉伸,小脸皱成颗酸梅,却咬着牙不肯哼声。
那模样让他想起省赛结束后,老陈在更衣室给自己做拉伸,膝盖压在他背上时疼得他直骂娘,老陈却笑得像偷了糖的孩子:“现在疼是为了以后不疼,等你能在抽筋时射门,就知道这疼有多金贵。”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风来的消息:“刚给孩子们讲了你半决赛那个球,穿红球衣的小家伙说,他也要练到单腿能射门——我说这得先罚他跑够一百圈。”
后面跟着个槐树叶的表情包,叶片上画着道歪歪扭扭的箭头。
林砚把手机揣回兜里,军大衣的衣角被晚风掀起,露出里面缝补的红布。
他忽然想起老陈总爱在罚跑后,把队员们叫到槐树下,说“你们现在流的汗,都是给以后的奖杯镀的金”
。
当时只当是哄孩子的话,此刻看着远处灯光里奔跑的身影,才明白那些被汗水泡软的号码布,那些磨破又缝补的球衣,那些在跑道上重复了无数次的圈数,早就顺着血脉,长成了比奖杯更坚硬的东西。
赵磊碰了碰他的胳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穿红球衣的男孩正一瘸一拐地往场边挪,教练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像极了当年老陈举着健力宝,站在终点线等他的模样。
“你看,”
林砚的声音有些哑,“老陈说的没错,跑过的圈,真的会长成腿。”
晚风卷着槐花香掠过球场,远处的欢呼声浪里,仿佛还能听见老陈劈了叉的吼声,混着少年时塑胶跑道被晒化的味道,在时光里酿成了酒,每次想起,都烫得人眼眶酸,却又浑身是劲。
林砚的目光掠过书柜第三层,那本蓝皮日记本正安静地躺在战术板旁边,书脊上贴着片干枯的橘子皮,是林风当年亲手粘的。
他伸手抽出来时,纸页间飘出片槐树叶,夹在画着橘子的那页——叶片边缘被虫蛀出个小小的圆洞,像枚被岁月戳破的邮戳。
十二岁的笔迹歪歪扭扭爬满纸页,疼是甜的前奏七个字被红笔描了又描,墨痕在纸背洇出毛茸茸的边。
辣条的红油印在右下角,呈不规则的星形,让林砚想起那年省赛间隙,林风揣着半包辣条躲在器材室写日记,老陈举着战术板进来时,她慌忙把本子往身后藏,结果红油蹭在了老陈的军大衣纽扣上,亮得像颗凝固的血珠。
这丫头当时把辣条当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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