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网约车司机(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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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网约车司机最初的七天,坦白说,我甚至从中品咂出了一丝久违的…乐趣。

我的驾驶技术?

呵,几个世纪以来,无论是疾驰的战马、颠簸的马车,还是后来那些轰鸣的钢铁怪物,都曾是我的座驾。

如今这平稳的电动助力转向,简直如同在最宁静无波的湖面上滑行独木舟。

我的言行举止?无可挑剔。

几个世纪的贵族社交圈并非白混,模仿谦和、营造礼貌,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甚至比呼吸更不需要思考。

至于谈吐?

那就更是我的强项了。

只要乘客流露出哪怕一丝丝的兴趣,我都能从文艺复兴时期某个小画派的技法演变,聊到最新的弦理论猜想中某个令人费解的数学模型。

只要能刻意压制住偶尔会从眼底深处掠过的那一丝非人的傲慢——那种看待孩童讨论复杂玩具般的眼神。

我简直就是“完美司机”的最佳代言人。

效果是显着的。

每一位坐进我车里的乘客,无论上车时是带着满面倦容的上班族,还是刚刚失恋哭花了妆的年轻女孩,抑或是因为生意受挫而满腹牢骚的中年商人。

下车时,他们的脸上总会不自觉地挂上一丝被抚平的平和。

甚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敬畏。

他们会温和地道别,留下诸如“谢谢您,先生,和您聊天很愉快”或者“您开得真稳,这是我坐过最舒服的车”之类的评价。

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需要一些…特别的沟通技巧。

就说那位自称“维尼”的壮汉吧。

一身松垮得能再塞进一个他的运动服,脖颈到指关节布满了张扬的、工艺粗糙的刺青。

他上车时,眼神凶狠,嘴里嘟囔着浓重口音的俚语。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别惹我”的强烈信号。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

在一个等待红灯的间隙,我没有看他,只是仿佛不经意间,从手套箱里取出了古董玩意儿。

一把产自上世纪初、英国制造的韦伯利 .455口径左轮手枪。

保养得极好,烤蓝的枪身在透过车窗的路灯光芒下,反射出一种深邃、冷冽而极其迷人的金属光泽,如同午夜结冰的湖面。

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刻意展示,只是用戴着薄皮手套的指尖优雅地转了两圈。

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胡桃木握柄上经过岁月摩挲后形成的温润质感。

然后,我用一块麂皮轻轻擦拭着它,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的艺术品。

后座的呼吸声陡然一滞。

我能感觉到那道凶狠的目光瞬间凝固了,如同被极寒的冰霜冻住的沥青。

维尼那庞大的身躯下意识地挺直了。

之前那种嚣张的瘫坐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嘿…嘿,老兄…”

终于,他开口了,之前的粗鲁蛮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腔调,“那…那可真是把…漂亮的古董枪。”

“确实,”我将左轮放回绒布袋,再收回手套箱,动作依旧不疾不徐,语气平淡,“一点小小的收藏爱好而已。”

接下来的路程,维尼先生变得异常安静且规矩。

到达目的地时,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了车,毕恭毕敬地递过现金(甚至多给了一些作为小费),然后迅速消失在街角

看吧,他一定是深受这把左轮所蕴含的历史厚重感、精湛的工艺美学与那种超越时代的艺术气息所深深触动,心灵受到了洗涤,才会有如此深刻而积极的转变。

或许,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用爱感化”。

即使需要一点点恰到好处、心照不宣的…威慑力作为催化剂。

我对这个观察结果深信不疑,并将其归类为对人类心理的又一次有趣实践。

然而,平静的日子美丽却短暂,总有被打破的一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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