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画中惊鸿，诗透玄机（一）（1 / 2）

翌日，杨国忠府邸门前。

朱漆大门高耸，金钉闪耀，石狮狰狞，门前列戟森严。往来皆是冠带煌煌、步履匆匆的官员，空气中弥漫着权势的威压与无形的硝烟。

肖华昂然而立。一身宝蓝色的织锦襕袍在阳光下流淌着奢华的光泽，腰间玉带钩温润生辉，乌皮靴纤尘不染。他刻意收敛了军旅磨砺出的锋锐，眉宇间刻意流露出世家子弟特有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矜贵与傲气。江宅垂手侍立在他身后一步，靛蓝粗布袍，腰挎横刀，沉默如同磐石，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周遭环境和那些门吏、护卫。

“烦请通禀，”肖华的声音清朗，带着世家子特有的韵律节奏，将一枚刻有繁复家徽纹路的玉牌递给门吏，玉牌上清晰地刻着“河东裴”三个古篆，“河东裴氏子弟裴云，仰慕相爷风采，特携域外奇珍，前来拜会。”他刻意强调了“河东”二字——那里正是安禄山势力盘踞之地，亦是杨国忠此刻最敏感也最想渗透的区域。

门吏验过玉牌，又瞥了一眼肖华身边那个背负巨大画板箱、深目高鼻的胡人画师，以及肖华那气度不凡的做派，不敢怠慢，匆匆入内禀报。

不多时，一个身着绸缎、面白无须的中年管事快步而出，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裴公子，相爷有请！请随小人来。”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穿过几重华美深邃的庭院廊庑，空气愈发凝滞肃穆。终于来到一间陈设极尽奢华却又透着暴发户气息的暖阁。紫檀木的几案，镶嵌螺钿的坐榻，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羊毛毯，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博古架上摆满了金银玉器、珊瑚玛瑙。一个身材略显臃肿、身着深紫色宽袍常服的中年男人斜倚在主位软榻上，正是权倾朝野的宰相杨国忠。他面色有些浮肿，眼袋深重，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而多疑，带着久居高位磨砺出的审视与阴鸷。几个美貌侍女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打着扇。

“河东裴氏？”杨国忠的目光如同刷子，在肖华身上扫过，尤其在“河东”二字上停留了一瞬，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河东可是好地方啊，安禄山那胡儿经营得…啧啧，铁桶一般。裴公子不在河东享受富贵，怎么有兴致跑到长安来见老夫？”话语里试探的意味浓得化不开。

肖华从容躬身行礼，姿态优雅：“相爷明鉴，河东虽好，却是安禄山之河东，非天子之河东，更非我世家之河东！裴云不才，亦知忠义之道。久闻长安乃天下中心，相爷更是国之柱石，匡扶社稷，宵衣旰食。裴云心向往之，特携家中偶然所得一域外奇珍，进献相爷，聊表寸心，亦盼能附相爷骥尾，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与安禄山的关系，又捧了杨国忠，更点明了有所求。

“哦？域外奇珍？”杨国忠的眉毛微微挑起，似乎提起了一丝兴趣，但目光深处依旧是深深的戒备，“老夫见过的奇珍异宝，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不知裴公子带来的是何宝物，能让老夫也开开眼界？”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笼罩整个暖阁。

肖华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侧身对杰克示意：“杰克先生，请吧。”

杰克沉默地点头，将巨大的画板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铺开的厚毯上。在杨国忠及其管事、侍女好奇而略带轻蔑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打开锁扣，掀开箱盖，然后双手捧出了一卷用上好丝绢精心包裹的画轴。

他解开丝绢，展露出一尺见方的硬木画板。画板上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轻纱之下，是一幅色彩浓烈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油画！ 画中是位身着霓裳羽衣的女子！云髻高耸，珠翠生辉，面容绝美，身姿曼妙，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华彩。她竟不是在静止状态！薄纱轻覆下，她的裙摆似乎在随着看不见的微风轻轻摆动！她鬓边的珠钗流苏，竟在微微震颤！更令人灵魂颤栗的是，她那双用特殊釉彩点染的眸子，在阁内光线的变幻下，竟流转着灵动的波光，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向观画者盈盈一瞥！

“嘶…”暖阁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那几个打扇的侍女都忘了动作，檀香扇悬在半空。管事的眼珠子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