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锦衣夜行,应天鬼蜮(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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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身殿地下秘库。

幽暗的秘库中,只有几盏长明灯和头顶一处小小天窗透下的微光。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纸张、冰冷金属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星空的微弱压力。

钦天监的老博士王涣之,须发皆白,戴着厚厚的水晶镜片,几乎将脸贴在星盘拓片上,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描绘那些玄奥的线条,口中念念有词:“…紫微帝星偏移…辅弼暗淡…这…这非当世天象…乃…乃星陨之兆啊!”他脸色苍白,布满恐惧。

另一位博士李玄风则拿着罗盘和星尺,反复测量推演,额头全是汗珠:“不对…这虚星位置…按《开元占经》推演,当主大凶…兵连祸结…可…可这连接线…又似蕴含生门…悖论…悖论啊!”

火器局大匠徐明启则显得更为务实,他用各种精巧的工具测量拓片的厚度、弧度、甚至尝试用不同频率的音叉去靠近它,记录着极其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震动反馈。“…非震非金…其鸣无声…然…当子夜紫微当空,乾卦生温时,以‘徵’音(五音之一)高亢之音叉近之,其温…似有极其微弱之提升?奇哉!”他眼中闪烁着科学狂人的光芒。

李无根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秘库入口,将一张纸条递给朱允炆:“陛下,江宅三人已锁定城防图交易地点,西水关外芦苇荡,今夜子时,暗号‘三羊头’。是否…派东厂精锐接手?或…螳螂捕蝉?”

朱允炆看着秘库中三位大匠或惊恐或痴迷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片冰冷的星盘,再想到西水关外那关乎应天生死的城防图。他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星盘上那枚温润的乾卦符号,眼神在幽暗的光线下明灭不定。 “让他们去。”朱允炆的声音低沉而果决,“朕…倒要看看,这三把来自‘天外’的刀,究竟有多锋利!东厂的人…盯紧西水关。若他们成功夺回图,则按兵不动。若失败…”他眼中寒光一闪,“连同‘千面狐’和可能的持图者…格杀勿论!图,必须追回!星盘的秘密,不容有失!”

“是!”李无根领命,身影退入阴影。

朱允炆独自站在巨大的星图拓片前,幽冷的光映着他深邃的侧脸。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流转的乾卦核心,感受着那微不可察的温热,仿佛触摸着宇宙的脉搏。

“文明的枷锁…重启的密码…”他低声重复着赵无咎那疯狂的呓语,平静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燃起了一丝近乎偏执的、属于帝王的野望之火,“若这星盘真能改天换地…朕…又何惜此身?” 冰冷的秘库里,回荡着他孤注一掷的低语。应天的命运,文明的星火,与西水关外即将到来的血色子时,在这幽暗的地下,被无声地系在了一起。

子时的西水关,静得只剩下江水呜咽与芦苇丛在夜风中的沙沙声。残月隐入厚重云层,只透下惨淡的微光,将连绵的芦苇荡渲染成一片无边无际、起伏不定的墨色鬼蜮。

寒意沁骨,水汽弥漫。

江宅、肖华、林悦三人如同融入夜色的礁石,伏在距离约定地点——一处略高、视野相对开阔的芦苇滩涂——约三十丈外的一片茂密苇丛中。冰冷的泥水浸透了衣物,刺骨的凉意却压不住心脏擂鼓般的搏动。他们穿着深色劲装,飞鱼服与绣春刀太过显眼,早已妥善藏匿。

江宅的通灵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最大范围地铺开,警惕着任何一丝杀气的波动。

肖华手中紧扣着一枚边缘磨得锋利的铜钱,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滩涂上可能的伏击点。

林悦的药箱半开,几种气味刺鼻的药粉和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细针已处于随时可激发的状态。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水草的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亥时三刻…亥时末…子时初刻!

来了!

并非人声,而是一阵极其轻微、频率奇特的虫鸣,模仿着水鸟的咕噜声,三短一长,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三羊头”!

滩涂边缘的水线处,一道几乎与芦苇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此人身材瘦长,裹在深灰色水靠中,只露出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手中提着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狭长物体——城防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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