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应天烽火?江湖路始 四）（1 / 2）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泼洒在天际的陈旧血痕，将官道两旁枯黄的野草染成一片凄厉的金红。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的单调声响，混杂着归巢倦鸟被惊飞的扑簌声，成了这黄昏旷野唯一的背景音。前方的马车，那辆装饰华丽却透着惶急的楠木车厢，终于在一处孤零零的驿站门前停了下来。

驿站不大，土坯墙围起一个不大的院子，几间低矮的瓦房透着年久失修的破败，门前一根光秃秃的旗杆斜挑着一面褪色的“驿”字旗，在渐起的晚风中无力地晃动。驿站后方，是一片稀疏萧索的黑松林，枝桠嶙峋，如同鬼爪般伸向铅灰色的天空，投下浓重而令人不安的阴影。

江宅、肖华、林悦三人借着道旁半人高的蒿草掩护，远远缀着。在他们前方数十步，那四个形迹可疑的江湖客也停了下来，分散隐入道旁的阴影或土坎后，如同潜伏的豺狼，目光死死锁定驿站门口那辆马车和刚刚跳下车辕、正与驿卒交涉的健硕车夫。

“那四个家伙，要动手了。”肖华压低声音，锐利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标尺，扫过那四人藏身的位置，“马车停在驿站，要么投宿，要么换马补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是他们下手的最佳地点。”

林悦紧张地攥紧了肩上靛蓝印花布药箱的带子，指节微微发白：“我们…要不要再靠近些？万一……”药箱里瓶罐轻微碰撞的声响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不急，”江宅的声音依旧沉静，如同古井寒潭，但他按在背后刀柄上的手，指节也已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等他们先动。记住肖哥的话，制服为主，别闹出人命。”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笼罩着小小的驿站。

驿站内堂，只有两个微弱而疲惫的生命气息，像是年迈的驿卒，正因突然的访客而忙乱。车夫正与驿卒说着什么，声音被风送过来些许片段：“…换快马…连夜赶路…”而那个雍容的身影，依旧停留在密闭的车厢内，气息带着压抑的焦虑。

就在那四个江湖客按捺不住，准备从藏身处扑出的瞬间，驿站破旧的木门再次发出“吱呀”声。一个身材微胖、穿着锦缎绸袍、脸上堆着和气生财笑容的中年男子，带着四五个精干伙计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伙计们推着一辆堆满箱笼的板车，其中一个长条形箱子用厚重的黑布遮盖得严严实实。

微胖男子一进来，就热情地招呼驿卒：“老哥，快！给弄点热汤水，再给骡马喂些精料！这鬼天气，赶路可遭罪了！”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角落里的江宅三人，又在对面四个江湖客身上顿了顿，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审视。此人正是朱棣安插在锦衣卫体系内的暗棋，药材商周福贵，此行明为采购药材，实则是奉密令为燕军秘密转运一批至关重要的硝石。那黑布遮盖的长箱，便是硝石。

那四个意图不轨的江湖客，见驿站内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尤其是周福贵那几个伙计眼神精悍，显然不好惹，动作不由得一滞，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暂时按下了立刻动手的念头，也装作疲惫的旅人，骂骂咧咧地走进驿站大堂，在离门口不远的长条凳上坐下，目光却不时瞟向门外停着的马车。

江宅三人也趁机跟着走进了驿站大堂。驿站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几张缺胳膊少腿的桌椅，一盏昏黄的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将人影拉得扭曲晃动。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酒水、汗味和尘土混合的浑浊气息。江宅三人选了靠里、背墙的一张桌子坐下，正好与那四个江湖客和周福贵一行人形成一个三角。林悦下意识地将药箱放在靠近自己的长凳上。

气氛变得微妙而紧张。驿卒端上来几碗浑浊的菜汤和几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四个江湖客中的一个刀疤脸，似乎觉得被江宅三人盯着浑身不自在，借着酒劲，猛地将手中的粗陶碗重重顿在桌上，汤汁四溅，对着江宅的方向粗声骂道：“看什么看？小白脸，没见过爷们喝酒？”

江宅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布擦拭着放在桌角、用灰布缠裹的长刀刀柄，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肖华端起碗喝了口汤，仿佛那寡淡的汤水是什么琼浆玉液，神色平静无波。林悦则微微皱眉，对这种粗鄙的挑衅本能地感到不适，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