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蜡丸、灰兔与铁牢（一）（1 / 2）

怀揣着那管冰冷刺骨的7-Group Δ菌株，肖华、江宅、林悦三人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棚户区迷宫般的污水巷弄里亡命奔逃。身后，特高课追兵的叫骂、狼犬的狂吠、零星的枪声，如同在这片腐烂肌体上蔓延的致命瘟疫，紧紧咬住他们掀起的每一丝涟漪。爆炸的火光短暂撕裂了黑暗，也照亮了前路——是更深邃、更污浊、更绝望的黑暗。

“这边！”肖华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如同最熟悉这片肮脏脉络的幽灵，带着两人连续拐过几个堆满垃圾的岔口，利用刺鼻的腐臭和复杂的地形，暂时甩脱了追兵。三人躲进一个塌了半边的废弃窝棚，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吞咽着混合着尘埃与恐惧的空气。冰冷的污水顺着裤管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污秽。

肖华迅速检查了一下贴身藏好的菌株试管，密封完好无损。那暗绿色的死亡物质，此刻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筹码。“山口良子的口供明确了李婉柔的失踪和细菌实验直接相关，”他声音急促而冰冷，“她是知情者，更是潜在的揭发者！日军绝不会放过她！她现在要么已经遇害，要么…就被关在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

江宅靠着湿冷的土墙，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刚才与山口良子的精神角力，以及一路亡命的紧张，消耗巨大。“还有这个…”他喘息着，从贴身内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用劣质烟纸层层包裹的蜡丸。烟纸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但上面用指甲刻画的、极其细微的几道特殊划痕依旧清晰可见。“陈数拼命想送出去的，一定和这‘樱计划’有关！很可能是…更直接的证据！或者…求救信号？”

林悦看着那枚小小的蜡丸，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炭：“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想告诉外面的人…山口良子说陈数是‘特殊天才’，也许他破译了更核心的密电？这烟纸上的划痕…会不会是接头暗号？”

“很可能！”肖华眼中锐光一闪，接过蜡丸，仔细审视烟纸上那几道看似凌乱、实则隐含特定规律的划痕。“这是一种非常老派、但隐蔽性极高的地下单线联络标记！指向一个特定的地点和接头人…我们得赌一把！这可能是找到李婉柔、甚至扳倒整个‘樱计划’的关键！”

回春堂药铺。

法租界边缘，一条相对安静的老街上，一块古朴的木质招牌悬挂着。铺面不大，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草药气味。柜台后，一个五十多岁、穿着半旧青布长衫、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温和沉静的掌柜，正慢条斯理地用黄铜小秤称量着药材。他便是“灰兔”——地下党在上海滩深处埋藏的一根坚韧而隐秘的神经末梢，交通员。

此刻，灰兔看似平静，心中却波澜起伏。陈数，那个代号“夜莺”、打入特高课心脏的顶级电讯天才，约定的联络时间已过，却杳无音信。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他知道陈数肩负的任务有多么重要——破译日军一项代号“樱”的绝密计划，其内容之骇人听闻，足以震动世界！陈数最后传出的残缺密电片段，只隐约指向“活体”、“培养”、“启明中学”等字眼，结合启明中学的大火，灰兔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药铺斜对面一个卖香烟的小摊贩，看似漫不经心地用眼角余光扫过药铺门口。不远处，一个靠在墙根打盹的黄包车夫，破毡帽压得很低，一只手却始终揣在怀里。还有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人，在街角假装看书，视线却频频扫向回春堂。

76号的暗哨！ 王天木这条疯狗，在霞飞路十七号扑空后，显然没有放弃，他像毒蛇一样盘踞着，等待着任何可能与陈数相关的蛛丝马迹！回春堂，这个看似寻常的药铺，已被纳入了他的狩猎视野！

肖华三人出现在街口，立刻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力。江宅的通灵感应如同被细针扎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靠近肖华：“华哥，三点钟方向烟摊，九点钟墙根车夫，还有…街角看书的学生。恶意，很浓。”

“王天木的狗。”肖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看来这‘灰兔’掌柜，确实不简单。林悦，你和江宅，装作要买药，先进去，吸引里面可能存在的注意力。外面的‘垃圾’，我来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