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残阳如血(1 / 2)
王二娃是在剧烈的颠簸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中恢复意识的。眼皮重若千斤,勉强掀开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木质车板,以及车板缝隙外急速后退的、笼罩在昏黄暮色中的荒凉山脊。身下是铺着的厚厚茅草,减轻了些许颠簸,但每一次车轮碾过石块,都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移位般疼痛。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身体如同被抽干了力气的空壳,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喉咙干得冒火,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水……水……”他嘶哑地挤出几个字。
立刻,一个粗糙却小心翼翼的水壶边缘凑到了他干裂的唇边,清凉的液体缓缓流入。王二娃贪婪地吞咽着,冰冷的触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转动眼珠,看到了守在旁边的人——是铁蛋。铁蛋的脸上混杂着疲惫、悲痛,以及一种强行压制下去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愤怒。他的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二娃……你醒了……”铁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紧紧握着王二娃冰凉的手,“别动,你伤得很重……我们……我们正在往回撤。”
王二娃闭上了眼睛,溶洞中那惨烈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记忆。年轻战士扑向爆炸的火光,怪物扭曲的嘶吼,还有自己体内那爆发后又瞬间抽空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狗子……还有其他兄弟……
“我们……还剩多少人?”他声音微弱,几乎听不见。
铁蛋沉默了片刻,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声音低沉而压抑:“连你在内……十一个。能动的,加上我,只有五个。”
十一个。王二娃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他带出去阻击的,加上铁蛋转移时带走的部分,近百人的特务连,如今只剩下这寥寥十一个残兵!
“狗子……他……”王二娃的声音带着一丝侥幸的颤抖。
“狗子……留在鹰嘴岩了。”铁蛋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王二娃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了下去。无尽的悲痛和蚀骨的仇恨,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车队(其实只剩下几辆抢来的、破旧的大车和几匹侥幸未在空袭中死去的驮马)在崎岖的山路上沉默地行进着。幸存的战士们,无论是能走的还是躺在车上的,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吱呀声、马蹄声,以及压抑的喘息和偶尔忍不住泄出的低泣。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荒凉的山路上,如同一支来自地狱的残兵。
他们不敢停留,不敢生火,依靠着铁蛋和几名老兵对地形的熟悉,在敌人可能存在的合围缝隙中艰难穿行。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
王二娃躺在颠簸的车上,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每次醒来,他都感觉身体如同被碾碎重组般疼痛,尤其是肩膀被怪物触手擦伤、曾经蔓延紫色毒痕的地方,虽然毒痕被那股爆发的力量压制消退,但那片皮肤却留下了一种诡异的、仿佛失去知觉又隐隐刺痛的麻木感。意识深处的“英灵殿”空间也一片死寂,以往那清凉的滋养感消失无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虚和疲惫,仿佛那次透支耗尽了他与空间联系的根本。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更像是一个侥幸未熄的余烬。
几天后,他们终于踉跄着抵达了一处位于根据地最边缘、极其隐蔽的山村。这里群众基础极好,看到这支如同从血海里捞出来的残兵,村民们没有多问,默默地腾出最好的窑洞,拿出珍藏的粮食和草药,救治伤员,安排警戒。
安顿下来后,铁蛋强撑着疲惫,将这次行动的经过,尤其是鹰嘴岩空袭、溶洞遭遇以及王二娃最后那匪夷所思的爆发,写成了一份极其简略却字字泣血的报告,通过秘密渠道紧急送往支队司令部。
报告送走后,铁蛋独自一人坐在村口的石碾上,望着远处沉入暮色的群山,这个一向坚毅的汉子,终于忍不住,用那双布满老茧和血口的大手,死死捂住了脸,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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