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最后一搏(1 / 3)
人走到悬崖边,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腿软,头晕,瘫在地上,等着掉下去。另一种是,退无可退,心一横,眼一闭,反而能激出一股邪劲,想着能不能拼死一跃,说不定对面还有个落脚的地儿。
SUDU在2022年年底,就站在了这样的悬崖边上。
那一年的冬天,杭州格外的冷,是一种钻进骨头缝里的湿冷。公司里更是冷清,因为为了省电费,空调都开得不足。偌大的办公区,就我们十几个人,各自缩在工位上,呵气成霜。那种冷,不光是物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南希在年终结算后,递给我的那份最终财务报表。她没说话,只是把文件放在我桌上,手指在“现金流余额”那个数字上,重重地点了点,然后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我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
它不是一个复杂的数字,很简短,但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我的喉咙上。它清晰地告诉我:按照目前最低限度的运营开销(也就是只保证我们这12个人的基本工资和这点办公室租金),公司的钱,最多还能撑三个月。
三个月,九十天。倒计时开始了。
在这之前,虽然难,虽然苦,但心里总还存着一丝“熬过去”的模糊期望。总觉得疫情总会结束,市场总会恢复,只要扛着,就有希望。可这个数字,把最后那点自欺欺人的幻想,给戳破了。它不是“可能困难”,而是“死刑,缓期三个月执行”。
那种感觉,就像你躺在ICU病房,之前虽然病重,但总觉得医生有办法。现在医生进来,平静地告诉你:“家属,准备后事吧,就这几天了。” 一下子,所有的侥幸、所有的拖延、所有的犹豫,全都没了。你必须直面最残酷的现实:要么等死,要么搏一把,没有中间路线。
那天晚上,我又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坐到了后半夜。窗外是城市的霓虹,看起来依旧繁华,却感觉离我无比遥远。我把这几年的事儿,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从2020年突如其来的崩盘,到断腕求生的惨烈;从2021年疫情反复的折磨,到内部动摇的惊险;再到2022年,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政策博弈、社区团购、直播试水…… 每一次,都像是用尽力气打出一拳,却都打在棉花上,或者被现实一闷棍打回来。
所有的路,似乎都试过了,都走不通。传统的“货-场-人”模式,在极端环境下,被证明是死路。我们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左冲右突,浑身是伤,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但,真的所有路都试过了吗?
我脑子里闪过老陈在直播间里红光满面的样子,闪过我们那几场虽然尴尬但总算开了张的直播。直播这条路,我们试了,但只能算是“沾了沾水”,连游泳都没学会。我们内心是排斥的,是怀疑的,所以投入是谨慎的,效果是平平的。
可现在,还有资格挑三拣四吗?还有时间慢慢试错吗?
没有了!
一个声音在我心里越来越响:唯一可能还有点光亮、还没被彻底堵死的缝,好像就是直播了!
它直接面对用户(“人”),它依托线上平台(“场”),它卖的是货(“货”)。这完全契合了我之前想的“人-场-货”新路!虽然我们玩得不好,但它至少具备几个在当下环境里至关重要的特点:
不受物理空间限制。只要网络通,就能干。
现金流快。卖出就去发货,钱马上能回来,平台的账单日我们应该能等得起。
有可能建立直接的用户联系。这是最大的想象空间。
以前觉得它“low”,觉得它“掉价”。可现在,公司都要没了,“价”在哪儿?“脸”在哪儿?活下去,才是最大的“价”,最硬的“脸”!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我以前总觉得是书上的话,现在品出来了,那是用绝望熬出来的苦药。
天亮的时候,我心里那团乱麻,终于被一把快刀斩断了。主意已定,浑身反而有种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点豁出去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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