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干干净净的一个亿(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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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树枝“噼里啪啦”抽打在我们身上、脸上,火辣辣地疼。远处传来急促的警笛声(也可能是追兵伪装的),摩托仔扯着嗓子吼:“抱紧!这些扑街要抢北佬客的货单!”

风声呼啸中,我无意间瞥见他后颈——那里赫然纹着一个睁眼关公!跟碟片哥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关公手里那把青龙偃月刀,在他这里,变成了一把……枪?!

当摩托车从田埂另一头猛地窜上大路,锈迹斑斑的火车站站牌出现在眼前时,我感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甩给他五十元,我头也不回地冲进候车室,慌乱中还撞翻了保洁员的污水桶。绿皮火车“况且况且”地摇晃着穿越南岭漫长的隧道时,我才敢从背包里掏出两样东西——一台在加工厂顺来的剃毛机,还有一颗在混乱中捡到的、染着暗红色污渍的纽扣。剃毛机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碣石制造”几个刻字,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下,像一道刚刚结痂的伤疤。

我死死攥着那颗染血的纽扣,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火车轮子撞击铁轨的单调声响中,我眼前浮现出大学城夜市那个收摊的雨夜。碟片哥一脚踹翻了自己的三轮车,泥水溅了他一身。他抹了把脸,雨水混着汗水往下淌,那双眼睛里混杂着狠戾和一种近乎天真的执拗,对我说:“老汪,等老子攒够钱,一定带你做正经生意!做大生意!”

火车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从南方的葱郁逐渐变得硬朗。攥着那颗染血的纽扣和冰冷的剃毛机,碣石那股消毒水混合着海腥的怪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碟片哥的誓言,摩托仔后颈那个神枪手关公,还有瑶瑶姐在四季青档口举着紫光灯时说的“要讲良心”……这些画面在我脑子里打架。

在中国做生意,尤其是起步阶段,很多时候是在“灰色地带”里摸爬滚打。这我太有体会了。2003年夜市摆摊,卖的是文化衫,进的货不少也是“外贸尾单”,谁知道那尾单是真是假?碟片哥的盗版碟,那更是游走在法律边缘。那时候,活下去是第一位的,规矩?有时候真顾不了那么多。就像碣石那些翻新货,你说它完全没市场吗?有,而且很大。北方很多县城的集市,老百姓就认这个便宜。但这生意,它经不起细看,更经不起良心的拷问。那条“正经生意”和“歪门邪道”之间的线,有时候就跟乔司仓库地上画的区位线一样,看着清楚,一脚踩歪就过去了。

碟片哥从牢里出来,能踏踏实实管仓库,用他那套“监狱管理学”把货理得井井有条,这说明啥?人都是会变的,环境逼着你变。监狱磨掉了他身上的暴戾,给了他生存的技能。这跟做生意一样,起起落落,栽了跟头,能爬起来,还能把跟头里学到的本事用上,这就是本事。他现在比谁都珍惜这份“正经事”,因为他知道另一条路通向哪里。

再说碣石。那地方就是个巨大的产业链,上下游都有人靠着它吃饭。从“湖南人”这样的掮客,到消毒车间的女工阿珍,再到染坊的老王,甚至那个神秘的摩托仔。你说他们不知道这生意有问题吗?未必。但生活所迫,或者巨大的利益诱惑,让人选择了闭上眼睛。那个金牙老板,跟穿制服的人“缝备用扣子”的动作那么熟练,说明什么?说明这“灰色”甚至“黑色”的生意,能长期存在,背后必然有某种“默契”或者说“生态平衡”。野蛮生长,这大概就是最野蛮、也最原始的一种形态。它效率可能很高(看看那庞大的出货量),成本极低(旧衣服几乎零成本),但代价呢?是诚信的缺失,是环境的污染,是对人基本健康的漠视(想想阿珍那永远洗不掉的靛蓝手指和吸入的粉尘)。这种模式,注定无法长久,就像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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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瑶姐当年的话,现在品起来更有味道。“做服装要讲良心”。这良心是什么?是对消费者的责任,是对合作伙伴的信誉,也是对自己事业的敬畏。

SUDU重新起步,做电商,虽然竞争激烈,但至少我们卖的是正规渠道的货,明码标价,质量有把控。碟片哥管仓库,一丝不苟,他比谁都清楚,这货来之不易,也承载着大家重新开始的希望。这跟碣石那种“一锤子买卖”、“捞一把就跑”的心态,有本质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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