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未抵达的薰衣草(3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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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里鲜香软糯的味道消失了,只有满嘴糊掉的油腻和若有似无的苦味,仿佛吞下的不是茄子,而是塞了满嘴的、温吞的灰烬。那苦涩固执地黏在舌根,怎么也咽不下去。

不知是谁先伸出的手。也许只是眼神一个细微的触碰。也许是因为那盘油腻的茄子堵得人心慌。指尖在油腻的桌面下轻轻相触,冰凉,带着一点颤抖的汗意。瞬间,像通了微弱的电流。又像两块滚热的烙铁,碰在一起会灼伤,却又死死黏住。

放下沾着油污的筷子,那点饭几乎没动。钱压在桌角,起身离开。没有言语。阳光刺眼,白晃晃地砸在地面上。穿过一条条熟悉又陌生的巷子,两旁的墙面渗出霉斑和汗味。谁也没有先回去的意思。那些旧楼的影子在狭窄的巷道里拉得很长,沉重地压在我们身上。

她的钥匙插进锁孔,发出轻微干涩的转动声。推门进去,出租屋里的空气比外面更凝滞。小风扇的呜呜声还在,空气里混合的“毒气”似乎淡了些,但更多了一丝无人打理的衰败气息——前晚被打翻的汤汁痕迹还在水泥地上发暗,断掉的平安绳没被扫走的塑料珠孤零零躺在橱柜边的阴影里。

没有人说话。窗外的蝉鸣“知了知了”声,单调地撕扯着屋内的寂静。她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下,时间仿佛胶住了。

然后,她猛地转身,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粘稠的沉默和屋里的气味——混合着我们过去和那晚的不堪。她的身体撞进我怀里,带着一股蛮力,手指死死揪住我后背的汗衫布料,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绝望和愤懑。那不是温存,是一场无声的搏斗,一次困兽犹斗的最后撕扯。我们像两个溺水的人,在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小屋里,疯狂又笨拙地撕扯着对方的衣物,皮肤与皮肤在汗水和粘腻的空气里摩擦,每一次磕碰都带着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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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喘息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泪意交织在一起。我仿佛闻到了劣质洗发水的气息、古龙水的残留、还有地上汤渍在闷热天气里悄悄发酵的酸腐……这些都搅合进她急促的呼吸里。我能感到她身体紧绷下的颤抖,还有那声被我吞咽下去的哽咽。她的手在我背上狠狠抓过,留下火辣辣的印记。

汗水黏着两具年轻却疲惫的躯体,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只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寒冷与空洞,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不知何时结束了。像一场骤然而止、精疲力竭的倾盆暴雨。屋里只剩下老掉牙的电风扇还在“呜呜”地转动,像一个哭累了的老妇在抽噎。

我们并排躺在滚烫的凉席上,皮肤上黏腻的汗像蜗牛爬过的痕迹,身体是热的,心却沉在冰窖里。外面城中村的声音隔着薄墙传来:尖锐的汽车喇叭、孩童的哭闹、流动摊贩刺耳的喇叭声喊着“磨剪子嘞戗菜刀”……这些构成了我们在这座城市边缘挣扎的背景音。它们不再是烟火气,而是粗糙的砂纸,磨砺着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

夕阳浑浊的光线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斜斜地打进来,正好落在地板上一道干涸的、深色油渍上——这是那天晚上姜俊那块掉落油污的回锅肉留下的。

我翻了个身。她背对着我,肩膀微微起伏,不知是呼吸还是无声的抽泣。瘦削的肩胛骨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对折翼的蝶。很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是凝固的一个世纪,她终于动了。坐起来,机械地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沉默地套回身上,动作缓慢而僵硬,像一个提线木偶在执行设定好的程序。拉链拉合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里格外刺耳。

我躺在原处,没有看她,也没有动。眼睛盯着天花板上一条长长的、弯弯曲曲的水渍裂缝,看着它在昏暗中渐渐消失形状。空气里,小风扇还在徒劳地搅动着汗味、古龙水残留和绝望的气息。

汪佳收拾东西,最后把那盆多肉留在了我那个老漏雨的阳台窗户根儿下。那些她以前总念叨要带去普罗旺斯当“护盆使者”的小叶片,现在就这么皱巴巴地缩在塑料花盆里,积了一层灰。我最后一次翻她拉下的那本《挪威的森林》,一张泛黄的便签纸从书页里滑出来,飘落在地板上。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等杭城地铁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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