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信用卡的黄金时代(2 / 6)
小的十字架。我有点恍惚,好像又看见徐老师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穿过浓雾,车筐里是新批改完、带着新鲜红叉钩钩的月考卷子,后座夹着当天的《余杭早报》。谁他妈能想到呢,命运这个老流氓,就在这年秋天,露出它两颗大獠牙,一口就把这熟悉的身影吞了,嚼碎了,像碾碎梧桐大道上一片飘落的叶子。
我把初中劳技课做的那个松木笔筒转了个方向,让它朝着太阳。心里头就琢磨:在南方某个潮湿得能拧出水来的九月清晨里,那个叫汪小闲的愣头青,他其实是被智者肩头的粉笔灰轻轻点过。而那份简单的、结结实实的信任,就成了一条小破船,把他这十几年载得稳稳当当。真的,有时候别人一句特普通的肯定,就特他娘的管用,管用到足以把你整个青春岁月里那点迷茫的、混沌的玩意儿,一下子照得透亮,像阳光射进一片死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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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哗哗地往前翻,2008年3月。江南那个鬼天气,春寒料峭,空气里头好像飘着肉眼看不见的小冰针,扎得人骨缝里都发酸。老家的院子里,那棵枇杷树怯生生冒出了几颗嫩绿芽。屋檐角上积的残雪化了,水珠子滴滴答答砸在青石板上,跟时间的秒针赛跑。我奶躺在小叔叔家一楼那个统间的西北角床上,人看着已经不大行了。我这个长房长孙,就蜷在奶奶睡的雕花木床沿上,不敢大喘气儿,就干陪着。
奶奶五个孩子——我爸,两个叔、两个姑姑,他们的脚步声在那不大的房间里头,跟走马灯似的,整宿整宿轻轻地转。我捎回来的冬虫夏草在紫砂小药锅里“咕嘟咕嘟”响。两个姑姑轮着班儿,每天用温毛巾小心翼翼地给我奶擦洗那浮肿得发亮的手和脚。婶婶总把窗帘掀开一道缝儿,说:“妈最稀罕看院里头那几丛月季了。”可那些花儿,曾经被我奶奶拿着剪子精心伺候过的宝贝疙瘩,这会儿在她那已经涣散的眼光里,早就融成一片浑浊的光影,啥也分不清了。
有天大清早,不知道打哪儿透进来一缕阳光,斜斜地穿过雕花的木头窗棂,正好铺在奶奶盖的旧棉被上。就在这光柱子里,奶奶那只瘦得只剩下骨架子的手,突然特别特别费力地抬了起来,枯树枝一样的手指头在半空中慢慢地、徒劳地抓挠着,像是想抓住点啥。守在床尾的我爷爷,身子猛地一顿,想站起来,两条老胳膊微微地抖着,可他最后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身去,把他那副早就佝偻得不成样子的脊梁骨对着光,把一道黑黢黢的影子投在身后那面斑驳起皮的石灰墙上。
奶奶走的那天,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连空气都凝固了。忽然,那口一直提着的气,轻轻地、平平静静地呼出来了。就这一下,屋子里头五个儿女的哭声“轰”一下就炸开了锅,搅和在一起,结结实实像一张痛苦织成的网。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我爷爷的旧布鞋在门槛上冷不丁绊了一下,老头儿一声没吭,默默地走开,坐到了角落里的小马扎上。
回杭州的中巴车一路摇摇晃晃,穿过大片大片开得没心没肺的油菜花田。我怀里死死抱着奶奶临终前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给我纳好的一双千层底布鞋,鞋底子上密密麻麻的针脚还在,可搓麻线的、把鞋底扎透的那股子韧劲儿和温暖,已经跟着人一块儿散了。回到出租屋,世界突然安静得瘆人,桌子上那个电子闹钟“滴滴答答”的动静被放大了十倍,一下一下砸在耳朵里。半夜惊醒,总感觉黑咕隆咚的屋子里头,好像飘着我奶奶拿手的酒酿圆子味儿——她煮的那个讲究啊,红糖得熬成挂旗的蜜糖色,小糯米圆子里头一定得揉了细细的干桂花碎,香得让人流口水。
再后来,全家老小一块儿整理奶奶的遗物。三月的阳光特别好,把樟木箱子里的老衣服晒得散发出一股陈年的、旧木头加皂角的沉香味儿。爷爷蹲在墙角旮旯,闷着头叮叮当当地归置他那堆农具,一把生锈老镰刀碰在锄头把上,声音贼刺耳。突然,“当啷”一声轻响,从犄角旮旯里掉出半卷灰扑扑的纸片子。捡起来一看,嚯!1958年的老粮票!那纸边儿都破了,粘着早年间我奶奶用浆糊粘的小补丁。在翻奶奶用过的那个五斗柜最里头那个抽屉时,摸出了一张有点卷边的全家福。照片上,奶奶围着条靛蓝老布的围裙,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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