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信用卡的黄金时代(1 / 6)
我记得特别清楚,2007年9月,我搬离了定海新村那个蜗居,一脚踏进了汽车东站附近的新地盘。房子大了,感觉气儿都喘得匀了点儿。正赶上那年头一场秋雨,哗啦啦把夏天最后那点儿燥热给浇透了,我就趁着这股子凉快劲儿,在出租屋阳台那儿晾被子。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跟犯了痨病似的。掏出来一看,芬花发的短信,字不多,就跟一片枯叶子掉手里一样轻飘飘的:“徐老师昨夜车祸走了。”
刚读完,一股糖炒栗子的焦香味儿,也不知道打哪儿飘过来的,直往鼻子里钻。我攥着手机,那塑料壳子都烫手。阳台玻璃上全是雨水道道,糊得跟花猫似的,看着看着,忽然觉得那不是雨水,是十多年前教室讲台上扬起来的粉笔灰。
这思绪一下子就倒带了。1994年的秋天是啥味儿?是晒谷场上那股子干爽带点太阳晒过的尘土气儿。我10岁出头,蹲在老墙底下看蚂蚁搬家。晨雾里头,徐老师推着他那辆宝贝凤凰牌自行车出来了。车筐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是牛皮纸包着的作业本,车铃铛上还挂着露水,一晃“叮铃铃”,他那件靛蓝色的中山装上衣口袋里,常年揣着个油纸包着的酥糖。看见我缩在墙根数蚂蚁,老师走过来,也不多话,掰开粘在一块儿的糖块儿递过来,“小闲,蹲这儿看蚂蚁?当心蚂蚁把你的算盘珠子都给搬跑了!”
眨眼就蹿到了2000年,云会中学。那走廊的味儿可真绝了,新印卷子的油墨味混着桂花的甜香,吸一口就觉着是知识的味道。我那时候,抱着一大摞《自然科学练习册》,噔噔噔穿过光影晃动的走廊。脚底下踩着的是九十年代铺上去的彩釉地砖,上头印的牡丹花儿?早被我们这帮学生军的铁蹄磨成了几个分不清颜色的大块斑。徐老师的办公桌挨着窗户,那铁窗框都锈了。玻璃板底下压着早就发黄变脆的教师值班表,有个犄角旮旯还顽强地粘着不知道哪个中秋节的月饼渣子。批作业他最爱用的是一支英雄牌钢笔,墨水瓶?您猜不着,是把医院里打葡萄糖用的那种玻璃瓶子洗干净了接着用!那蓝墨水在作业本儿纸上洇开的时候,活像一朵没开透的蓝睡莲,沉在水底。
记忆里最尖利的那一下,是2001年夏天。教导主任那屋,头顶吊扇有气无力地搅动着凝滞的空气,里头还是那熟悉的桂花味儿,但闻着不香了,呛人。我的中考志愿表被班主任“啪”一下拍在红木桌子上,动静震得旁边搪瓷茶缸里的胖大海直晃悠。“塘栖中学?!你小子胆儿挺肥啊!”班主任那眼神儿,跟看个走错路的小蚂蚁似的。就在这时,一直埋在作业堆里的徐老师,把他那副金丝边眼镜往鼻梁下头推了推,眼皮一抬:“我看这孩子行!能考上!”他身后窗外头,银杏叶子正被风裹着往下掉,跟下金子雨似的。可他说那句话的语气,那叫一个稳,稳得就像村头那棵长了二百年的老樟树,根深蒂固。
那年深秋,红彤彤的塘栖高中录取通知书真就躺在我家桌子上。我记得学校门口小卖部的冰柜结了层白霜,往外丝丝冒着寒气。徐老师正蹲在门槛上“咕咚咕咚”灌汽水呢。我告诉他这消息,他“噌”一下站起来,手里的汽水瓶子一歪,“哗啦”全泼在他那条洗得发白的卡其裤上,深色的水渍迅速爬开,跟画了幅写意山水似的。“咋样!我说啥来着!”他哈哈笑着,声音亮堂,顺手把空瓶子使劲儿往装废品的大竹筐里一砸——那“哐当”一声脆响,隔了这么多年,还在我耳朵边绕着、绕着。
转眼就是2007年的秋天了。阳光懒洋洋爬进窗,正好落在我书桌抽屉里。那本中考复习笔记还在里头躺着呢,泛黄的扉页上,徐老师用他那特有劲儿的楷书写着一行:“知识是永不生锈的钥匙。”那股子墨香味儿早就散得没影儿了。可这会儿,我好像又看见当年他讲课那劲儿,粉笔灰在九月的阳光柱子里面飘啊飘,闪闪烁烁,愣是成了我青春里的迢迢银河。
楼下“收破烂儿喽!”的吆喝声扯着嗓子喊上来,听动静,三轮车上指定又摞着谁家搬走不要的破凉席、烂脸盆。我下意识摸出手机,手指头在通讯录里划拉,那个名字——“徐老师”,它永远地定格在2007年的秋天了。晾衣绳上滴着水的白T恤,影子印在防盗窗的铁条上,就是个不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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