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从象牙塔到城中村(2 / 7)

加入书签

似的,“嗖”一下扎进我眼里——八百块,人生第一次深刻感受到“知识溢价”的落差,敢情我们念了几年大学,就值这么个零头?社会这记闷棍,搂头盖脸,真不跟你客气。

离校前一晚,带着点悲壮劲儿,我抱着那堆银行招聘的铜版纸材料跑上天台——那些花花绿绿的纸上,印着“211优先”、“金融专业优先”,仿佛给我贴了个“次品待处理”的标签。一把火烧了,火苗子舔着那些金灿灿的条件时,火辣辣的。手机就在这节骨眼上“嗡嗡”震——老妈第七遍问:“儿子,工作定下没?啥单位?”那会儿,我正瞅着对面工地上那高高竖着的塔吊,它顶上的红灯在暮色里一明一暗,眨巴得特别欢实,活像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嘲讽表情包。“快了快了,妈,还在挑呢……”这谎撒得自己舌头根都发麻。毕业生的嘴,骗人的鬼。哄得了亲妈,哄不了自己心里那点羞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窗外天光刚透点白,透过那脏得包浆的窗帘缝刺进来。我迷迷瞪瞪,恍惚间感觉手往枕头边儿伸,想去够那本熟悉的《水工建筑物》……摸了个空,只摸到一片潮乎乎的、粘了吧唧的床单。一个寒颤打醒,做起来人瞬间清醒:这世界再没人管你叫“同学”了。

我拖着行李箱穿过钱塘江大桥时,江水在暮色里翻涌着铁锈色的光。行李箱轮子碾过定海新村路面的裂缝,发出干涩的吱呀声,像老式录像机卡带的嘶鸣。梧桐叶的浓阴泼洒下来,空气里稠密地团着煤灰、油烟和梅雨季墙面分泌的霉味儿——这是杭城给毕业生预备的见面礼,呛得人喉咙发紧。

“二楼!靠西!便宜!”房东大叔的嗓门活像钝刀片刮锅底,他沾满面粉的手指点着墙上洇开的褐色水渍,“喏,通风好,梅雨天就这点印子。”钥匙丢进我掌心时带着油腻的温热,连同那张押一付一的收据,皱巴巴如同被揉碎又展开的青春契约书。

刚把行李箱砸进空荡的屋里,楼道就传来急促的鞋跟叩击声。霉斑墙皮扑簌簌震落几片,像提前降下的雪。一团暖橘色身影陡然堵在光线昏暗的门口。我抬头,视线撞进一双带着惊讶的眼睛里。

“汪佳?”这两个字滑出口时,喉头尝到铁锈味的涩。

她抱着一只纸箱,箱角被雨水洇软了,塌陷下去,露出里面塞挤的衣裳边角。卷发胡乱扎着,几缕汗湿的粘在颈窝。江西服装学院的校徽,在旧帆布包肩带上别着,已磨损得模糊。她肩头微微起伏,胸口那里,一枚廉价的银色胸针别在白T恤前襟,晃着一线湿漉漉的光。她胸前起伏着,那枚胸针也急促地跟着起伏,水光折射刺痛我的眼。

原来她也奔赴了同一处蚁穴。空气骤然浓稠凝滞,只有楼道深处水龙头持续滴答作响,像秒针催促着审判的时刻。所有的仓促离散与无言结局似乎都横在了这几步远之间,又被这十平米的相遇拦腰斩断。

定海新村这方十平米的斗室里,光阴开始用特殊的刻度切割我们。两个行李箱张着大口,挤在墙角,塞满了揉皱的过去;房东给了我们一张大棕丝床,说是床,其实就是一块床板,放在地上,就像榻榻米。

“挤着点好,省钱。”汪佳弯着腰整理她的设计图稿,油墨的气味混杂着衣物上残留的樟脑丸气息。空间实在逼仄,她每一次转身,手肘或后背总会不经意擦过我,那一小块突如其来的温度总像投入静水的石子,激起细小却不容忽视的涟漪。目光偶尔在空中相撞,瞬间又各自弹开。窗外的梅雨敲打着不知谁家锈蚀的雨棚,单调地响着,填补着这些沉默的空白。出租屋的墙角,一丛丛墨绿色的霉斑在梅雨季里肆意蔓延,如同我们被迫封存的过往,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无声发酵。

“服装厂的……工作?”我局促地切开沉默,声带被发紧的沉默胶水黏得发涩。

“我打算去延安路话机世界,卖手机,专业不能当饭吃,工资太低了。”汪佳没抬头,筷子尖戳着米饭,“你呢?”

“我也想去做销售,银行面试了几次,都进不去。”那进不去像是烧红的铁,说出来灼痛喉咙。她手指动作微微顿住,几粒饭粘在碗沿上。“进不去啊……”她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