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筹码在毕业前风化(2 / 6)
。走在坑坑洼洼的机耕道上,脚下是露水打湿的泥土,每一步都踩出清晰的脚印。
东边的天空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微弱的光线勾勒出身后那个铁皮棚子的模糊轮廓。它就那么歪在晨曦和薄雾交织的朦胧里,像个刚刚做完一场荒唐大梦的怪物,梦醒了,颜色就淡了,气势就蔫了。瑶瑶姐有个观点我很认同:在灰色地带蹦跶,就跟在冰面上跳舞差不多,甭管你鞋底多花哨,冰碎了你掉下去,没人管花式。出来混,讲究个“跑路”要快,“转场”要利索,该撤的时候麻溜儿撤,硬撑那叫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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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斌也跟在后面,他那双擦得锃亮、但一看皮质就不怎么样的鳄鱼纹皮鞋,“咯吱”一声踩过地上密密麻麻的烟蒂。鞋后跟上沾着一张别人丢掉的、像饼干屑一样的百家乐筹码贴纸,走一步掉一点。他猛地一把拽住我胳膊,力气大得吓人,好像要把我拖进旁边一道更隐蔽的暗门。“走这边!”他压着嗓子低吼。他那样子,像个急于展示什么秘密的小孩。慌乱中我眼角瞥到墙根底下堆着一摊垃圾,最上面是几本《知音》杂志,封面上那个女郎眼睛上的泪痣,位置居然跟汪佳出奇地像!汪佳,一个干净、认真、永远低着头走路的姑娘,跟眼前这乌七八糟的一切,就像两个星球的人。这个荒唐的联想像个冷水盆把我浇醒了。真是鬼迷心窍了!钻那个窄门的时候,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好像那泪痣在盯着我嘲讽。哎,有时候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一个不合时宜的联想,就能把你脑子里进的水猛地晃荡出来,想清楚——自己该在哪儿呆着,该和什么人打交道。
那晚后来还扯出了些更深的纠葛、旧怨的线头,让我意识到君斌带我来,远不止“找点刺激、碰碰运气”这么简单。这潭浑水,搅合着兄弟情义、江湖恩怨、钱债纠纷,比刚出笼的热包子还烫手。等到天彻底放亮,能看清路边歪着脖子的老槐树和爬满藤蔓的矮墙时,我和君斌站在路边啃着豆浆店买来的热乎粢饭团。我俩那副尊容,在豆浆店那擦得光可鉴人的玻璃窗上映得清清楚楚:头发支棱着、油腻腻的反着光,眼睛红得跟兔子刚赛完跑似的,眼袋大得能装弹珠,衣服皱巴得像咸菜缸里捞出来的,上面蹭满了仓库里的灰土、蹭掉的墙皮,还有裤腿边上溅上的泥点子。那样子,活脱脱两个刚从通宵录像厅的小黑屋被赶出来的流浪汉,浑身带着股熬夜的酸腐气和隔夜的颓废劲儿。
洒水车哼着《兰花草》慢悠悠地从柏油路上开过,水雾在初升的阳光里划出一道浅浅的彩虹。裤兜里的手机又“嗡嗡”地震动起来,是林夕。一接通,背景音就是仓库那边大铁门卷帘“哗啦啦”往上拉的巨大动静,混着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穿透话筒:“死哪儿去了?!这都几点了?三堡那批雪纺料子等着点呢!快点过来!”
“来了来了!马上到!”我赶紧把最后一口还带着热乎气的粢饭塞进嘴里,囫囵个地往下咽,有点噎,那团温暖顺着喉咙滑下去,折腾了一夜冰凉冰凉的胃,总算稍微服帖了些。挂断电话,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的通话时间:不多不少,58秒。脑子里莫名闪回那个铁皮棚子里,荷官敲着铃铛喊“买定离手”的场景。一次下注、一次开盅、一轮输赢的时间,好像也就这么长。58秒,在仓库拉开门帘准备干活的一刻,在赌场骰子落定输赢的一刻,在不同的世界里,意义截然不同。选择其实往往就在这一小会儿之间。58秒用来接一个姑娘催你干活儿的电话,比听摇骰子那声脆响,可踏实多了。
君斌把他喝空的那个塑料豆浆杯“哐啷”一声捏扁,抬手,胳膊一抡,那纸团在空中划了道不高不低的抛物线,准准地落进了三米开外的一个蓝色垃圾桶里。他拍拍手上的碎屑,冲我扯出一个又疲惫又带点兴奋的笑:“我先回宿舍补觉,浑身快散架了。熬了一宿,晚上网吧通宵去?听说《征途》新开了个地图……”
我没接话。他利索丢纸团的背影在晨光里远去。仓库方向,林夕大概已经系好了她的工装围裙,正叉着腰指挥工人卸货,马尾辫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左右甩动,说不定一会儿又得骂我磨蹭。我深吸了口气,空气里还残留着油炸粢饭糕的油香和昨夜闹剧散场后的尘土气。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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