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告别四季青仓库(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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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我回去把婚结了。”

我抬头看看墙上那本2006年的大红挂历,上面用红笔重重圈着的展销会日期,像一个醒目的目标靶。君斌忽然把钱甩回来,差点砸我脸上。

“你这是干啥!”我喊起来。

“你不是老嚷嚷我是‘台州首富’吗?这趟我赚够两千块的‘出场费’治伤,够意思了!剩下的你留着翻本吧,”他又点上那支刚才掐灭的烟,青烟在灯光的光束里转悠,像条游龙,“等哪天你发了大财,请我喝茅台才是正经!”

天色越来越沉,我俩蹲在仓库门口分一盘早就凉透了的炒粉。君斌说,阿秀最近在学苏绣,绣的凤凰老像被拔了毛的野鸡。我笑得一口辣椒呛喉咙里,咳得眼泪都飚出来了。远处四季青市场的霓虹灯“啪嗒啪嗒”次第亮了起来,“外贸原单”、“韩版精品”……五颜六色的,像是浮在黑夜水面上的泡泡,看着绚烂,一碰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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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毕业啊……”我看着马路上一辆接一辆飞驰而过的集装箱货车,它们的尾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红尾巴。君斌忽然哼起《海阔天空》,他那跑到浙江湾的粤语,混着钱塘江上传来的汽笛声,都融在这带着点春寒的晚风里了。

他的影子被路边的灯拉得老长老长,歪斜地映在仓库那块褪色的“SUDU服装”招牌上。影子的边缘忽然晃了一下——哦,是值夜班的工人骑着他装满货的三轮车从边上碾过,车头那盏颤巍巍的灯光,倒真像给我们探路似的。

我攥着手机,电话里小姨的笑声像是生锈的琴弦被硬生生拨了一下:“咳,当年我在深圳倒腾电子表那会儿,被联防队撵着跑了三条大街……”她话没说完,突然咳得惊天动地,感觉要把肺管子都咳进话筒里似的。

推开小姨家的门,那是她父母离世后,留给她的一套老房子。铁门“吱呀”声让人听着像垂死挣扎的呻吟。屋里的情形,简直像是时间胶囊把我带回了九十年代:落满灰尘的玻璃茶几上堆着小山似的药瓶;电视柜里那台老古董牡丹牌彩电,显像管估计早就报废了。小姨蜷在沙发角落里,那件真丝睡袍都褪了色,领口滑下来,露出的锁骨像两把生了锈的镰刀。那味道,烟味儿、霉味儿,混着不知名的药味儿,呛得人眼发酸。

“窗帘……”我刚张嘴就被烟雾顶得直咳嗽。小姨弹烟灰的手腕细得像麻杆儿,能看见底下青紫色的血管。烟灰缸都满了,里头横七竖八躺满了带口红印子的烟屁股。“别开!”她猛地尖叫起来,下一秒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下去:“外头光太亮,刺得眼疼,睡不着觉……”

我摸黑往窗边走,“哐当”一脚踢翻了地上的痰盂,那暗绿色的液体立马在地板革上蜿蜒流淌。推开窗户的刹那,阳光“刷”地涌进来,像撒了一把滚烫的金沙子,瞬间把飘在空中的那些棉絮照得清清楚楚——是从破了洞的沙发里逃出来的海绵填充物。带着楼下卤大肠香料的春风也趁机闯了进来,吹得墙上那本挂历哗哗响。

小姨抬手挡光的样子,像个快要溺毙的人抓住了什么。她手腕上那个镯子,已经不是原来的翡翠了,浑浊的绿色在阳光底下看着有点刺眼。我把那个装着钱的牛皮纸信封悄悄压在药瓶下面,她那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了两下。

“那个宋哥啊……”小姨冷不丁又开口了,声音像铁勺刮着铝锅底,“他在四季青那儿,新盘了五个档口呢。”她摸索着又点燃一支烟,打火机窜起的火苗照亮了她眼角的沟壑,深得像是刻上去的。“别学我,小汪。”烟灰落下来,正好掉在真丝睡袍上,“嗞”一声烫出个小焦洞。

那一刻我知道,这些钱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见——毒品那玩意,就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走出那栋楼,巷子口音像店的劣质音响正放着周杰伦的《千里之外》。我数着信封里省下的三十张“毛爷爷”,崭新的纸边儿像小刀子割手指头。杭海路上梧桐树的新叶子绿油油的,骑自行车送面料的小工后座上,鼓鼓囊囊的牛仔布在风里飘,像个扬帆起航的小船。

仓库门口,我正蹲着吃东西,美芬找来了。她枣红色的毛衣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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