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透明袋子里的粉末(4 / 6)
铭心了。人这玩意儿,太邪性了,给你点甜头尝尝,接着就是无底洞等着你跳。尤其是当你没本事,又格外在乎某些东西的时候,这心魔就有机可乘了。这仓库是面照妖镜,照出了人心幽微。
三天后,我拎着一堆保健品站在了老家院门前。还没等我敲门,我妈那高八度的惊喜嗓门就把屋檐下打盹儿的我爸给惊醒了。老头子缓缓地从他那把老藤椅里支棱起身,小腹上那刀口凸起一道长长的疤痕,像趴着条狰狞的蜈蚣。
“你这败家玩意儿!又乱花钱买这些!”我妈嘴上嫌弃地拍打着我肩上压根不存在的尘土,手背却不自觉地撩起围裙使劲儿蹭着眼角,生怕眼泪掉出来。屋里电视开着,正播放着禁毒宣传片,画面里的人鬼哭狼嚎的。老头子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在藤椅缝隙里抠那个塑料外壳的旧遥控器,“咯吱咯吱”地一通乱按,赶紧换台。
隔壁屋顶烟囱里冒出的炊烟歪歪扭扭地爬上天,空气里飘着柴火味儿。不知谁家当妈的拖着长音喊孩子回家吃饭:“阿——鹏——回家吃饭喽——!”声音在暮色里悠悠荡荡。这一刻,仓库里那惊心动魄的荒诞和眼前这人间烟火气的安稳,在我脑子里疯狂冲撞。我忽然就明白了之前尚总说“做企业要算账,做人更要算大账”。比起那些虚幻的泡泡和短暂的疯狂,总有那么些玩意儿比钻石还硬气——就像我妈那个藏在咸菜坛子底的、裹了不知道多少层油纸的存折;就像我爸手上那块“上海牌”老表,带了二十多年,表蒙子花了,但滴答声一天没停过。这些东西,看着不值钱,可里面裹着的念想和责任,才是咱们这些小人物在世上安身立命的根,是比那些飘在霓虹灯里的粉末值钱一万倍的宝贝。
后来天气慢慢暖了,春末的仓库空气里飘着细细的浮尘,有点呛鼻子。美芬正擦着货架子,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她背对着我,手指头有点漫不经心地摸着茶杯口上那道细细的小裂纹,好像随口一问似的:“你这些天…挺忙乎的吧?”
我正蹲地上跟一堆纸箱较劲呢,听她这么问,手指头在胶带封口那儿顿住了。我“嘿嘿”干笑两声,那声音在空空荡荡的水泥墙上来回撞,听起来假得不行:“我能忙啥?可不就是天天跟这些破纸箱子称兄道弟呗!” 这是实话,也是屁话,我琢磨她也听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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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芬慢悠悠转过身,斜靠着那排生着锈的铁货架子。下午的太阳光从一个高处的破气窗斜着打进来,把她耳朵边那几根碎头发染成了透亮的金黄色。她就那么低着脑袋,看着自己那双沾满土灰的帆布鞋尖,声音轻得跟屋檐下的蜘蛛网似的:“我问的是…别的事儿。有没其他…事儿。”说到最后俩字儿,那声儿都快散没了。
我赶紧站起来,结果脚下一乱,“哗啦”一下碰倒了边上叠着的两个空纸箱,那动静吓了我一跳。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扶正箱子,一边偷眼瞄美芬,看见她抓着洗得发白的旧围裙带子在那使劲儿绞手指头。箱子扶好了,我才出声:“没了,该是真没了,” 喉咙里像堵了团东西,咽了口唾沫才顺当些,“眼下…眼下这破仓库就是我的‘实习单位’了,混够了时间好找地方盖个章应付学校呗。”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臊得慌,到最后只剩下长长一口气叹出去,又轻又沉。
美芬像是突然有点急了,扭身快步朝窗户边儿走,窗外柳絮儿乱飞,她伸手刚好接住一团白毛毛,像捧着团小小的棉絮。她的声音混在带着春天味道的暖风里飘过来,闷闷的:“我…我想回家趟,去看看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仔细一想,可不是嘛,因为砸仓库的事,美芬在我这儿都半个月没回家了!这真是…墙角那台老掉牙的挂钟像是被我心里的念头惊动了,“当当当”准时敲响,声音闷闷的,像是提醒。
“该回去!是得回去看看了!”我说,手不由自主地在裤兜里摸索着那卷皱巴巴的票子。纸币边儿刮着我手指头,“这点…”刚把钱掏出来要递过去,话没说完,西斜的太阳光把我和她俩人的影子在满是灰的地上拉得又细又长。
美芬的手指头刚碰着那叠钱,像是被什么烫着了,“嗖”一下把手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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