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没有永远的敌人(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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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州发来的三百件加绒SUDU卫衣——胸口印着水墨风的游侠儿剪影,男女通杀。这架势,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思了。

大晌午,对面的温州帮摊位“唰”地挂出张硬纸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全场八折”。冬瓜腮帮子的肉鼓得像塞了核桃,他猛地从个破蛇皮袋里掏出捆红绸带——鬼知道他打哪儿搞来的。“买SUDU加绒卫衣,送红腰带!鸿运当头!”他扯开破锣嗓子开始吆喝。我正把最后半箱货摞上铁架,抬眼看见对面摊子里蹿出几个穿皮夹克的混混,举着块“买三送一”的木牌子,晃晃悠悠就往我们棚子门口凑。想堵门?冬瓜眼都红了,抄起挂衣服的铁架子就要扑过去,被我一把攥住手腕子。“让他们降价,降!”我一把拧开录音机开关,费翔那首《冬天里的一把火》猛地炸开,震得整个帆布棚子都在抖,“你,只管收你的钱!”做生意,有时候就得沉住气。对手降价,说明他急了。他越急,咱越得稳。这道理,跟打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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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沉的时候,温州人那边已经开始叮叮当当地拆铁架子了。冬瓜蘸着唾沫,数完最后一沓皱巴巴的零钞,手指在样品堆里扒拉几下,拎出一件卫衣甩给我:“这件袖口走线偏了半分,明天当赠品甩出去!”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槽牙,头顶那盏悬着的灯泡在他眼睛里投下两簇跳动的小火苗。我知道,那个在夜市上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奸商”的冬瓜,又活过来了。这就跟冻僵的蛇听见了开春的第一声雷,骨子里那股劲儿又回来了。人嘛,只要那股气还在,就能翻身。

后来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店庆功,他捏着二锅头瓶子往我杯子里倒:“当初在夜市,你在我隔壁支摊子,我天天咒你压价不得好死!”泛黄的酒液在杯子里打着旋儿,“现在想想,跟钱过不去,那才叫脑子里进了滚水,冒傻气。”这话实在。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斗来斗去,不如想想怎么一起把蛋糕做大。

窗外雪片扯絮似的飘着,火锅里咕嘟咕嘟翻腾的热气,把玻璃窗上的冰花都熏化了。深更半夜散场,冬瓜把剩下的半瓶酒一股脑浇在门外的积雪里。“知道为啥最后应了你吗?”他打着响亮的酒嗝,晃晃悠悠地指着远处黑黢黢的和平广场方向,“你看那些展销棚子,一排排的,像不像一张张大麻将桌?”积雪在他脚下咯吱咯吱地叫唤,“牌友嘛,能换,赢钱才是正经!”

路灯把他摇晃的影子抻得老长,像条刚蜕完皮的蛇,扭扭捏捏地滑进了黑暗深处。我盯着他军大衣后襟沾着的几根脏线头,猛地想起那晚城中村出租屋里满地酒瓶中间,那本快被翻烂的《展销会秘籍》扉页上,有行褪了色的钢笔字,写的是:“生意场上没仇人,只有还没合伙的伙计。” 这话,真他娘的精辟。江湖路远,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仇人少堵墙。

自打和平广场那一仗,我跟冬瓜算是绑一块儿了。SUDU这牌子,也从夜市地摊,一路杀进了杭州城大大小小的展销会。这过程,就跟升级打怪似的,酸甜苦辣咸,啥滋味都尝过。

我们两辆沾满泥点的SUDU展销专用货车,轮子滚遍了杭州城四面八方、犄角旮旯。冬瓜这小子,脑子活,胆子大,慢慢把我教的东西都学会了。有次在柯桥面料市场进货,他上手一摸一搓,眉头就拧成了疙瘩。“刺啦”一声抄起剪子就把一块标着“100%纯棉”的面料衬里给划开了:“汪哥你快看!这奸商,起码掺了八成涤纶!”后来打听才知道,那供应商是出了名的坑蒙拐骗老手。这眼力见儿,是吃亏吃出来的。

在七堡展销会,他琢磨出了个“早市特供款”——专门盯着那些天不亮就来抢便宜货的大爷大妈,每人限购三件SUDU基础款,还白送一包洗衣粉!这招儿一使出来,把隔壁几家摊主气得直跳脚。做生意,有时候就得琢磨人心,知道不同的人想要啥。

最悬的一次是在笕桥机场旧址。我们那破货车刚停下,就被六个本地地头蛇摊主围上了,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要“讲讲这边的规矩”。冬瓜那暴脾气,“哐当”一声就从车里抽了根锈迹斑斑的撬棍出来,狠狠往地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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