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四季青到十三行(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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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帆布包,里面是她费了老牛鼻子劲谈下来的独家低价合同——专门解决我那水墨晕染问题的!

可红梅刚回档口,想给保田报喜,却在小仓库看见那批按茉莉主意高价弄来的新面料卫衣。红梅一摸就变脸了——那料子又硬又闷,印花艳得刺眼,跟她刚在温州看的温润层次差十万八千里!“这料子不行!根本不透气!”红梅声音头回有点尖利,一把抓住保田胳膊把他拽到仓库更暗处,拿起一件样衣猛搓胸前印花,墨点立马晕开花了,“你看!水一沾就糊!工厂质检报告肯定有问题!”昏暗光线下,成箱的包装袋好像浮了层水汽。红梅急促地说:“赶紧改成防潮覆膜包装!我去找厂里人说道说道……”

话没落音,“哒、哒、哒”那熟悉的高跟鞋声儿来了——茉莉到了。

碟片哥说,后半夜市场值班保安巡逻,隐约听见七楼消防通道有哭声。他摸过去一瞅,是红梅!蜷在冰凉水泥地上抱着膝盖哭,头发有点乱,右手死死捏着半截断掉的梅花鹿角亚克力纽扣(是我“逐鹿中原”系列的样品)。白色塑料珠子滚落台阶,在绿惨惨的应急灯光下,像冻住的泪。至于茉莉的小剑耳钉?永远留在仓库某个黑暗的角落,跟那批谁也不要的劣质卫衣一起,被打包塞进某个尾货堆场。

保田最后拍板要走,是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碟片哥说有人看见他在钱江三桥上淋着暴雨来回走!桥下江水汹涌奔着入海。他诺基亚收件箱里,躺着两条没读的短信:一条红梅发:“十三行新档口(电梯口黄金位)平面图.jpg”。一条茉莉发:“四季青这几个模特都老土了,旧款的,都给我呗?反正广州肯定有的是高档新款!衬你爸妈那边的场子才够档次。”一个夯实基业,一个向往新潮,把他夹在中间。

也许真正“点透”他的,是那个宿醉醒来的早上。保田顶着炸裂的头疼睁开眼,四季青档口的保险柜盖上放着解酒药和一袋温豆奶。豆奶下面压着份股权转让说明初稿。这时电话响了,茉莉声音兴奋:“喂?大老板醒啦?……上海明天有个特棒的选品会!我先去踩踩点!…你都快走啦,档口跟红梅交接呗?我去搞定上海那边再跟你聊哈!拜拜!”背景是上海站鼎沸的人声。那句“你都快走啦”,轻飘飘的,却像块石头砸在他翻江倒海的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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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田离开杭州那天早上,天色清白。四季青卷闸门才拉起一半,风直往脖子里灌。红梅穿着件洗旧的灰卫衣,在档口深处埋头整理最后几箱单据资料。打包带在她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红印。

“保田——!”一声尖喊!茉莉冲进来了!崭新的白呢大衣上沾着梧桐絮,头发妆容都精心打理过,漂亮的眼睛里全是火星子!手里死死攥着张当天下午去广州的软卧票!“说好的等那批‘武林争霸’夹克清完再走!就这几天的事!你现在一大早就要撂挑子?!保田!你说话不算数!……”

我站在货梯通道的阴影里,看着保田半蹲在清空一大半的柜台后面。柜台空荡得刺眼。他握着一支派克金笔(据说是他爸签大合同用的),在那份转让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在乙方落款那儿凝滞了一下,留下一个墨渍凝成的小疙瘩。

红梅拿出个银行信封袋,掏出五个用透明胶带缠得板板正正的牛皮纸小包,把一个推到我面前:“五万块整,当初合伙那份。四季青旁边租的小仓库,我退了。”她声音沙哑疲惫,但眼神清净,“后面材料单子晚点发你。电话QQ不变,江湖再见。”货梯门“叮”地一亮,钢丝绳咔咔响。茉莉那尖声质问骤然断了,高跟鞋声由急而慢,最终消失在厚重的防火门后。

开往广州的K527次绿皮车汽笛长鸣。茉莉没去站台送行。碟片哥后来说在火车站大雨棚下看见她了,坐长椅上低着头,膝盖上摊着托运单,小计算器按得飞起。卫衣帽子扣着,只露出算账的手指。没人看清她眼里有没有泪。贴身口袋里,是保田那本破旧的学生证,里面夹着的杭州图书馆旧借书卡安安静静,仿佛那才是保田该有的符号。一股淡淡的樱花香混着站台的泡面、汗酸、消毒水味儿飘过——那是茉莉的味道,随即被火车卷起的劲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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