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四季青到十三行(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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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钻出个灰头土脸中年人,递过半瓶水:“小兄弟赶得这么急,去义乌看货?刚起步吧?”我猛灌两口,凉水顺下去舒服不少,点点头。

他磕磕烟灰:“难啊!当年我背几十条皮带闯荡,火车上也这么挤。熬吧,都这么滚过来的。”火车穿过稻田,农舍冒青烟。我低头数口袋里皱巴巴的毛票,盘算着:明天跑平湖羽绒服城车费够不够?新卫衣的针织料成本,能不能再往下砍一刀?

夜里拖着灌了铅的腿回学校宿舍,六张床,塞了四个人,还是挤。两张空床彻底被我占领,堆满整匹布料、打样废料、厚厚的设计草图、贴满灵感贴纸的破本子,还有叠好的成品:墨竹剑影白T、胸口“义”字卫衣、背后“龙”字套头衫……全是我的武侠风试验品。墙角杵着个二手烫画机,屋里永远一股油墨布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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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小康推门探个头:“汪哥,又做‘拼命三郎’去啦?有干货没?”

我累得不想说话,只是胡乱的跟小康聊了一会。一屁股坐我铺上,甩下包,翻出破记账本。今天的开销歪歪扭扭:车费37块5(黄牛狠)、盒饭6块(海宁后巷)、样品布280块(那卷膜最贵)。记账间隙,抬眼瞅墙边的样衣。月光从老铁窗栅栏缝溜进来,照着一件黑卫衣,胸前白加暗金印的“降龙十八掌”经脉图,光影里像有股暗劲儿在流动。这玩意儿,就是我这趟风火的见证。

林夕和南希是我最早认识的摊友,林夕利落爽快,南希温柔体贴。刚创业那会儿夜市摆摊,咱仨还一起忙活过。可日子呐,像流水。南希大二时泡上了物理系的才子,俩人图书馆甜甜蜜蜜,摊子上她那点心思早飞了。林夕也忙着学业和球场撒欢,摆摊成了她偶尔插手的“课外活动”。当初一起吆喝数货的日子没了影,就剩我一人,守着那江湖摊位。

四季青的档口,成了我的转折点。保田管接单、生产、仓库、批发。我专心设计、网上拉客、打理网店。他和茉莉正式成了男女朋友关系,还有个踏实肯干的红梅,负责档口日常、账目、跟人磨嘴皮子,我们档口又组成了新的四人组。

四季青,是华东最大的服装批发基地,我和保田得顾学业档口两头,茉莉顶起半边天,加上红梅帮手,SUDU在那片闹哄哄里慢慢扎下了根,有点意思了。

可哥们儿,这人聚人散,跟批发市场门口的人流一样,眨眼就来去无踪。

那是个湿冷的雨天,四季青刚被浇透。我和保田蹲在后门水泥台阶上,台阶冰凉。他捏着半截快烧到头的红双喜,烟头在湿冷里明灭。“老头子那边搞定了,”他嗓子有点发干,“广州那边开了分公司,弄出口的,路子铺开了。非得让我转学过去,读什么劳什子国际学校,托了关系,说以后好接手。”他狠狠碾灭了烟头。

我心一下子沉了,低头看台阶缝里倔强冒出来的小青苔。耳边市场的嘈杂声好像瞬间没了。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夏天夜市摊边,茉莉穿着她自己改的我那款青布短袖,配条牛仔裤,丸子头,端酸梅汤给我们。那会儿她还爱穿我设计的“侠客”T恤当模特,简单的印花衬着她年轻的脸。她穿着胸前印狂草“酒”字的T,系根亮腰链,在牛仔裤堆里钻进钻出,精灵一样。

“茉莉……知道吗?”我嗓子有点哽,目光扫向后巷口一辆费力驶过的三轮车,篷布掀起一角,露出底下防尘罩上模糊的“B2-023”——我们四季青老虎车的编号。

保田没吭声,盯着地上脏兮兮的水痕。头顶是去年圣诞缠上去的廉价彩灯,几颗灯泡被雨水泡胀了,像哭肿的眼。他刚才摁烟的地方,留下块焦印。沉默像这湿冷的空气,把我俩罩住了。

这之后,感觉埋了颗雷。没过几天,碟片哥鬼鬼祟祟摸到我出租屋。他夹着几盘狄龙的邵氏武侠碟片,从耐克旧帆布包里吭哧掏出两罐冰西湖啤酒。“嘿,老汪,”他压着声,带着看戏又有点唏嘘的劲儿,“保田,红梅……还有茉莉那点事儿……”

我心一沉,啤酒罐冻得手一缩。上次去档口,红梅蹲在旧木头收银台后,对着计算器按得啪啪响,马尾辫梳得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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