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老巷的新生(1 / 2)
江城的清晨裹着湿漉漉的雾气,老巷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时光在轻声呢喃。林薇揣着一身暖意出门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巷口的桂花树落了满地碎金,风一吹,甜香混着烟火气漫过来,勾得人心里发暖——这是西安的干燥风里没有的味道,是刻在骨子里的踏实。
糖水铺的灯早就亮了,陈伯正弯腰往灶上添柴,火苗舔着锅底,咕嘟咕嘟的声响从大铁锅里钻出来,混着红糖的焦香、糯米的清甜,在巷子里绕了个圈。他抬头瞥见林薇的身影,老花镜滑到鼻尖,脸上的皱纹瞬间笑成了花:“哟,我们的大功臣回来啦!”手里的长柄勺往锅里一搅,糖水溅起细小的水花,“西安那事儿我都听说了,电视上都播了你的发布会,城墙根儿上办得真排场!”
“陈伯您别取笑我了。”林薇快步走过去,顺手帮他把掉在地上的柴火捡起来,指尖触到温热的灶台,熟悉的温度让人安心,“就是做点分内事,哪算什么功臣。”
“怎么不算?”陈伯端过一个白瓷碗,舀了满满一碗糖水芋头,绵密的芋头浸在琥珀色的糖水里,上面还撒了把熟芝麻,热乎气裹着甜香扑在脸上,“咱老巷出来的娃,能把老祖宗的东西做这么大,给咱江城长脸了!”他又转身从蒸笼里拎出一碟肠粉,米浆的清香混着鸡蛋的嫩气,“知道你爱吃这个,特意留的,加了双蛋。”
林薇在熟悉的小木桌旁坐下,指尖捏着肠粉边缘,烫得轻轻颠了颠,咬下一口——米皮滑嫩,酱汁咸香,鸡蛋的嫩气裹着葱花的鲜,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小时候她总赖在糖水铺,放学就揣着几毛钱来买肠粉,陈伯总偷偷多给她加一勺酱汁,说“小姑娘长身体,要多吃点”。那时候的老巷热热闹闹,裁缝铺的缝纫机声、杂货铺的吆喝声、孩子们的嬉闹声,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裹着每个日子。
正吃得香,眼角余光瞥见隔壁的裁缝铺——那扇掉漆的木门紧闭着,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李记裁缝铺”四个字被岁月磨得模糊,旁边贴着张白纸,红笔写的“即将搬迁”四个字格外扎眼,纸角被风吹得卷了边,透着股萧瑟。
林薇手里的筷子顿住了,嘴里的肠粉突然没了滋味。她记得李阿姨的缝纫机总摆在窗边,阳光好的时候,线轴在阳光下转得发亮,她小时候的裙子、妈妈的衬衫,都是李阿姨一针一线缝的,针脚细密,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去年回来时,李阿姨还笑着说“老手艺不能丢”,怎么转眼就要搬了?
她起身走过去,指尖轻轻触了触那张告示,纸背的粗糙磨得指尖发涩。巷子里的其他店铺也变了不少:以前卖玩具的杂货铺改成了奶茶店,墙面刷得雪白,看不见半点旧痕;修鞋铺的老张叔好久没见了,据说身体不好回了老家;只有街角的老理发店还在,玻璃门上的“国营理发店”字样褪了色,却依旧固执地守着老巷的时光。
雾气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薇站在巷口,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老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这条老巷藏着她所有的童年记忆,藏着江城最本真的烟火气,可它正在一点点老去,一点点消失,就像那些被遗忘的老手艺一样。
“李阿姨要搬走咯。”陈伯端着碗走过来,叹了口气,“说老巷里年轻人少,生意不好做,租金又涨,只能搬到城郊的批发市场去,那边人多。”他看着裁缝铺的门,语气里满是怅然,“这条巷啊,越来越冷清了。以前多热闹,现在像样的老铺子没几家了,再过两年,怕是连这些老房子都要拆了。”
林薇的心像被晨露浸得发沉,突然想起在西安四合院,秦教授说“文化不能只藏在古籍里,要活在生活里”;想起在北京胡同,马爷爷说“老物件、老巷子,都是根啊”。她看着糖水铺的炊烟、落满桂花的青石板、裁缝铺褪色的木牌,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像星火燎原般在心里烧起来——她要为这条老巷做点什么。
以前她总想着走出老巷,去看更大的世界,去做更厉害的文创;可现在才明白,最珍贵的东西一直都在身边。这条老巷里的每一块砖、每一间铺、每一份手艺,都是江城的魂,都值得被留住,值得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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