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宁河王(3 / 4)
者,手要稳,心更要稳。如今……”语声哽咽,难以继续。
朱栋走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望着那象征帝国版图的巨画,沉声道:“大哥追封邓叔为宁河王,邓叔一生,‘武’以安邦,‘顺’以守成,得享大名,谥曰‘武顺’,实至名归。他见证了大明开国,见证了乾元初兴,此生可谓无憾。”
“无憾……是啊,他倒是无憾了。”朱标喃喃,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可朕身边,能如邓叔这般既忠心耿耿,又勇毅持重的老臣,是越来越少了。徐叔叔、常叔叔他们……唉……”这一声叹息,道尽了帝王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以及对时光流逝、老成凋谢的无奈。
朱栋正欲宽慰,一名内侍脚步急促而入,跪地禀道:“陛下,王爷,太上皇、太后娘娘驾临太庙,说是……要单独与邓老国公话别。”
朱标与朱栋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那抹了然与更深沉的悲意。父皇母后亲自前往太庙,这已是人臣极致的哀荣,也勾起了他们对那段峥嵘岁月更深的追忆。
太庙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
太上皇朱元璋与太后马秀英,皆未着皇家礼制服饰。朱元璋仅是一身深蓝色粗布旧袍,如同当年在濠州时一般;马秀英则是一袭素净的深青色襦裙,未施粉黛。
两人并肩立于功臣阁内,邓愈那幅新挂上的画像之前。画像上的邓愈,顶盔贯甲,目光炯炯,意气风发。
朱元璋仰头看着,久久不语,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马秀英默默站在他身旁,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眼中含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邓老二……”终于,朱元璋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凤阳口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你小子……忒不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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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提高音量,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发泄:“当年咱穷得叮当响的时候,你跟着咱!咱被陈友谅那厮追得屁滚尿流的时候,你也跟着咱!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富贵不离!现在好不容易天下太平,儿孙满堂,该享福了,你狗日的……你狗日的怎么就先撂挑子了?!啊?!”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眼眶瞬间红了,猛地别过头去,用那粗糙的手背狠狠擦过眼角。
马秀英伸出手,轻轻握住朱元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声音哽咽却带着安抚:“重八……莫要说这些了。邓二兄弟他……他走得安详,没受什么罪,这就是福分。”
朱元璋猛地甩开她的手,像个倔强的孩子,红着眼睛瞪着画像:“福分?屁的福分!咱宁愿他躺在床上让人伺候着,也好过现在阴阳两隔!还有汤和、徐达、常遇春……你们这帮老家伙,都给咱好好活着!谁再敢先走一步,咱……咱……”他“咱”了半天,后面威胁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无法掩饰的悲怆。
马秀英的眼泪终于滑落下来,她再次握住朱元璋的手,这一次,朱元璋没有挣脱。她看着画像上英姿勃发的邓愈,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军营里憨厚笑着,偷偷把好不容易得来的肉干分给受伤弟兄的年轻将领。
“邓二兄弟,”马秀英的声音轻柔而哀伤,“你放心去吧。镇儿那孩子,标儿和栋儿会看顾好的。大明……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着,有标儿、栋儿他们撑着,乱不了。”
朱元璋沉默下来,所有的怒火与不甘,最终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充满了无尽疲惫与怀念的叹息。他抬起另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极其轻柔地拂过画像上邓愈那冰冷的脸颊。
“走吧……安心走吧。”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下面……等着咱……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佝偻下来,由马秀英搀扶着,步履蹒跚,一步步缓缓挪出了太庙。两位老人的身影,在空旷大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老、孤独,充满了英雄暮年的悲凉。
国葬之仪,隆重无比。
送葬的队伍,自卫国公府起,绵延几里,宛若一条白色的巨龙,在初春湿润的空气中沉默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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