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宁河王(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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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五年的春天,应天城本该是草长莺飞、桃红柳绿的好光景,可不知怎的,一股子倒春寒裹挟着连绵的阴雨,愣是把满城春色浇了个透心凉。

秦淮河的水涨了不少,画舫也少了往日的丝竹喧嚣,连街面上叫卖杏花、春饼的小贩,吆喝声都带着几分有气无力。

“邪了门了,这雨下得没完没了,老子晾在院里的袍子都快长蘑菇了!”吴王府演武场内,朱同燧挽了个刀花,收势而立,对着阴沉沉的天空抱怨道。

他刚练完一套刀法,额角见汗,却被这湿冷的空气激得打了个哆嗦。

旁边抱着胳膊观战的朱同燨慢悠悠地道:“惊蛰已过,春雨贵如油,下点雨正常。只是这连绵之势,确实有些扰人。”

“扰人?我看是扰心!”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只见李炎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个油纸包,一股诱人的肉香隐隐飘出,“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老天爷都感应到了,咱们这应天城啊,要出大事,还是伤心事。”

朱同燧凑过去,鼻子抽动:“李叔,带的什么好吃的?至于大事……能有啥大事?莫非哪个不开眼的又惹我爹不高兴了?”

李炎神秘兮兮地摇摇头,把油纸包塞给朱同燧:“刚出炉的烤鹿腿,给你们哥俩打打牙祭。大事嘛……等着吧,消息快到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王府长史脚步匆匆、面色凝重地穿过月洞门,径直朝着澄心殿方向而去,手里捧着一份盖着加急火漆印的信函。

朱同燧和朱同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李炎则叹了口气,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收起,低声道:“瞧见没?丧报来了。”

澄心殿内,朱栋正对着一幅巨大的海图比划,上面标注着即将远航南洋的“镇海号”铁甲舰及其护航舰队的航线。他眉头微蹙,手指敲打着旧港的位置,思考着如何进一步巩固大明在那里的统治。

“王爷,”长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那份加急文书呈上,“卫国公府……来报。”

朱栋心头莫名一跳,接过文书,迅速拆开火漆。目光扫过那几行字,他的动作顿住了。文书上的字迹仿佛带着寒意,穿透纸张,直抵掌心。

“卫国公邓愈……于乾元五年三月丙寅,去世。”

简短的一行字,却重若千钧。

邓愈?那个在洪武功臣中排行靠前,以勇猛稳健着称,被老爷子朱元璋私下里称呼为“邓老二”的卫国公?就这么走了?

朱栋沉默着,将文书轻轻放在桌上。他这具身体的本能,涌起一股混杂着震惊与怅然的情绪。

尽管他灵魂来自后世,对邓愈的直观感受多源于史料和原身记忆,但此刻,一种“历史车轮碾过,又一个熟悉名字成为过去”的实感,无比清晰地浮现。

更重要的是,邓愈的离世,意味着大明开国武人集团那根顶梁柱,又倒了一根。徐达、常遇春虽仍在,却也早已伤病缠身,这等擎天玉柱,是坏一根就少一根。

“王爷?”长史见他久久不语,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朱栋回过神,深吸了一口带着湿冷空气,问道:“陛下和太上皇、太后那边,通知了吗?”

“通政司已同时呈报宫中。听闻……听闻陛下悲恸,已下旨辍朝三日。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也已得知。”

朱栋点了点头,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愁云惨淡的雨幕,沉声下令:“传令,王府内外,即日起摘彩披素,停宴乐百日。着世子、江宁王、淮安王、乐安王、永嘉郡主等,即刻更换素服,随本王前往卫国公府吊唁。”

“是!”长史领命,匆匆而去。

李炎这时才闪身进来,脸上没了平时的嬉笑,低声道:“王爷,邓镇那边……”

“知道了。”朱栋打断他,揉了揉眉心,“这小子,顶梁柱塌了,怕是慌了神。走吧,咱们去看看,送老国公最后一程。”

卫国公府,往日威严的门庭此刻已被一片刺目的缟素覆盖。

两只巨大的白灯笼在春风细雨中摇曳,映得门前石狮都少了几分威猛,多了几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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