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圣人(2 / 3)
水马龙,前来拜谒的官员、致仕大儒、名流士绅络绎不绝。府内清雅的厅堂,檀香袅袅,子习闲一身儒雅常服,须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端坐主位,接受着众人的恭维。他言语不多,神情淡然,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的矜持与超然。
“……南直隶之事,老夫沿途亦有耳闻。”当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新政时,子习闲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屏息的权威感,“吴王殿下年轻气盛,锐意革新,其心可嘉。然治国之道,首在安民,贵在守成。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看似均平,实则动摇士林根基。士乃四民之首,读书明理,教化乡梓,维系纲常。今与贩夫走卒同列,令其亲服力役,斯文何在?体统何存?长此以往,谁还愿寒窗苦读,报效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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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端起茶盏,轻轻拂去并不存在的浮沫,动作优雅从容,话语却如重锤:“更有甚者,那商税凭票,如同市井商贾之锱铢必较,强令开具,繁琐扰民,形同桎梏。更有抽奖博戏之举,以利诱民,败坏淳朴之风,实非王道所应为。圣人之道,在德化,在礼教,岂能以如此功利之术治天下?”
子习闲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应天的士林圈中激起滔天巨浪。那些被新政压制心怀不满的官员和士绅,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和理论依据。各种对新政的曲解、污蔑、危言耸听的言论,在子府门人的推波助澜下,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文圣公都说了,新政有违圣人之道!”
“吴王此举,是要绝天下读书人的根啊!”
“与民争利,败坏风俗,南直隶已非王道乐土!”
“听说商税盘剥甚重,许多小商户已濒临破产!”
“摊丁入亩,清丈不公,多少良善士绅被逼得家破人亡!”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甚至开始影响到市井小民的认知。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也开始对新政产生疑虑。这股暗流,比之前任何一次反对浪潮都更具杀伤力,因为它披上了圣人之言的金光外衣,直指新政的道德合法性。
消息第一时间通过鹗羽卫的密报,送到了朱栋案头,同时也摆在了朱元璋的御案上。
乾清宫。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猛地将一份记录着子府言论和市井谣言的密报摔在地上。
“混账东西!”朱元璋的怒吼如同虎啸,震得殿梁嗡嗡作响。“他子习闲算个什么东西?!顶着个圣人苗裔的名头,就敢对咱的国策指手画脚?还敢在背后煽风点火,鼓动是非?!他真当咱不敢动他子家?!”
朱元璋胸脯剧烈起伏,一股暴戾的杀机在他眼中凝聚。
“毛骧!”
如同阴影般侍立一旁的鹗羽卫指挥同知毛骧立刻踏前一步,腰间的绣春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发出低沉的嗡鸣:“卑职在!”
“给咱……”朱元璋的手指几乎要戳破空气,“带人去袭爵府!把那个满嘴喷粪的子习闲给咱请进诏狱!咱倒要看看,他子圣人的骨头,有没有周德清、赵文博他们硬!”
“父皇息怒!”一直沉默的太子朱标,此刻却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暴怒的朱元璋和杀气腾腾的毛骧之间。他深深一躬,语气急促而恳切:“父皇!万万不可!子习闲乃当世文圣公,天下士林仰望!其言虽有不妥,但若贸然以刀兵加之,必将引发士林震动,天下哗然!新政推行至此,来之不易,若因处置子府失当而功亏一篑,甚至激起更大的反弹,则栋弟在南直隶的心血,朝廷的威信,都将毁于一旦啊父皇!”
朱元璋的怒火被朱标这不顾自身安危的阻拦稍稍遏制,但他眼中的寒光丝毫未减,死死盯着朱标:“那你说怎么办?!就任由他在应天兴风作浪,蛊惑人心,坏我新政根基?标儿,你难道忘了,那些腐儒的笔杆子,有时候比鞑子的刀还毒!”
朱标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目光清澈而坚定:“父皇,堵不如疏,压不如化。子习闲所依仗者,无非是其圣人后裔的身份和天下士林的笔舌话语权。要破此局,不能仅靠刀兵诏狱,更需在理与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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