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老湖汊的最后一次撒网(1 / 2)
黎明前的老湖汊,还浸在一片墨色的寂静里。雾气像扯不开的棉絮,贴在水面上,把远处“潜鲲楼”项目工地的轮廓晕成模糊的黑影。水德站在自家那艘斑驳的木船上,船桨轻轻一点,船身便悄无声息地滑向湖汊中央。他今年七十一岁,守着这片湖汊活了一辈子,明天,这里就要正式清场,挖掘机将填平一半水域,打桩船会扎进湖底,用不了多久,一座几十层的高楼就会取代眼前的芦苇荡和鱼虾洄游的水道。
“老伙计,最后陪我撒一网。”水德摸着船舷上被岁月磨亮的木纹,像是在跟老湖、跟渔船、跟逝去的时光对话。他的动作缓慢却郑重,先从船舱里取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船头的小木龛里——那是供奉龙王的地方,木龛里还摆着他父亲传下来的、用了几十年的渔网坠子。香烟袅袅升起,在雾气中散开,带着淡淡的檀香,与湖水的腥气交织在一起。
他拿起那张同样有些年头的渔网,网眼已经被修补过好几次,每一处补丁都藏着一段记忆:有年轻时跟父亲一起捕鱼的欢喜,有风暴天拼死收回渔网的惊险,还有儿子小时候坐在船上,缠着他教撒网的喧闹。水德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渔网的纲绳,手臂用力一扬,渔网在空中展开一个完美的弧形,像一只巨大的蝴蝶,缓缓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龙王老爷,求您赏个脸,让我捞点东西,也算没白守您一辈子。”水德对着湖面轻声念叨,“以后这湖汊就变样了,我儿子要在这里盖楼,您要是保佑,就让这楼顺顺利利的,也让我们老水家,能在新日子里站稳脚跟。”
远处,施工船队的灯光已经亮起,像几颗冰冷的星辰,在雾气中闪烁。那些钢铁巨兽明天就会开进湖汊,它们不会在乎这片水域里藏着多少渔民的生计与记忆,只会按照图纸,一步步摧毁旧的秩序,建立新的轮廓。水德看着那些灯光,心里一阵发酸,他知道,时代变了,自己守不住这片湖,就像守不住流逝的时光。
渔网在水下静置了半个时辰,水德坐在船尾,慢慢划着桨,让船在湖面轻轻飘荡。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过往的画面:年轻时,这片湖汊水清鱼肥,一网下去总能满载而归,傍晚时分,湖面上全是渔船归来的歌声;后来,湖水渐渐变浑,鱼虾越来越少,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再后来,儿子从城里回来,说要搞房地产,要在老湖汊盖“潜鲲楼”,说这是家族兴旺的机会。他不懂什么是房地产,只知道,盖楼就要填湖,就要让他再也不能捕鱼。
“该起网了。”水德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舍。他握住纲绳,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收网。刚拉动绳子,他就感觉到了异样——网兜异常沉重,却没有鱼虾挣扎的动静,不像是捕到了大鱼,倒像是捞到了什么实心的东西。
“难道是挂到石头了?”水德心里嘀咕,加大了力气。纲绳在他粗糙的手掌上摩擦,带来一阵刺痛。随着渔网慢慢浮出水面,雾气中渐渐显露出一个锥形的轮廓,不是鱼虾,也不是石头,而是一个崭新的、泛着塑料光泽的物体。
水德把渔网完全拉上船,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模样——是一个半米高的锥形浮标,通体蓝色,上面用白色的油漆印着三个醒目的大字:“潜鲲楼”。浮标底部还刻着一串数字,像是坐标,又像是编号。他愣住了,手里的纲绳滑落在船上,心里满是错愕与困惑:“这是啥?怎么会捞到这东西?”
他仔细打量着浮标,崭新得像是刚从工厂里出来,上面没有一点水藻或淤泥的痕迹,不像是在湖里泡了很久的样子。难道是施工队不小心掉下来的?可这浮标看着挺精致,不像是普通的施工废料。水德用手摸了摸浮标表面,光滑冰凉,上面的字迹清晰有力,像是某种印章。
一阵风吹过,雾气散了些,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水德看着浮标上的“潜鲲楼”三个字,又看了看远处施工船队的灯光,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龙王老爷!是您显灵了!”水德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他扑通一声跪在船上,对着浮标连连磕头,“您是想告诉我,这楼能盖,我们老水家能兴旺!这浮标,就是您赐的令牌啊!”
在水德的认知里,老湖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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