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丧仪炫赫藏暗秽,怡红嬉闹掩深忧(1 / 2)
东府敬老爷的丧事,排场着实弄得极大。
那贾珍贾蓉父子,表面文章做得十足,请灵柩进城那日,选了初四日卯时,天还未大亮,队伍便已浩浩荡荡从铁槛寺出发了。
白幡招展,执事如云,吹鼓手卖力地吹打着哀乐,声音传得老远。
从铁槛寺到宁国府,一路上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何止数万人。
我随着府里一些有头脸的嬷嬷站在路边略高处瞧了一眼,只见那灵柩由十六人抬着,缓缓前行,后面跟着望不到头的送葬队伍,车马轿辇,绵延不绝。
人群中议论纷纷,有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啧啧称奇,满眼羡慕:“到底是国公府第,这气派,便是寻常官宦人家也比不上!”
也有那年老懂些世情的,摇头叹息:“唉,人都去了,弄这些虚热闹作甚,不过是给活人看罢了。”
更有几个穿着半旧长衫的读书人,捋着几根稀疏的胡子,在那里高谈阔论,什么“丧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引经据典,显摆自己懂得圣人之道。
一路之上,嗟叹、羡慕、讥讽,种种声音混杂在哀乐与尘土里,构成一幅光怪陆离的送葬图景。
队伍直走到未申时分,才将灵柩抬回宁府正堂停放好。
一番供奠举哀的仪式下来,前来吊唁的亲友们便也渐渐散去了,只剩下族中一些近支亲眷,帮着料理些迎来送往的琐事。
那位邢夫人的兄弟,邢舅太爷,算是至亲,便留下来相伴。
按着礼法,贾珍贾蓉这做儿子孙子的,此刻需得在灵堂旁守着,睡草席,枕土块,以示悲痛,这叫作“寝苫枕块”。
他二人表面功夫自然要做,穿着粗麻孝服,跪在灵旁,低着头,一副哀毁骨立的模样。
只是那人前一套,人后却是另一套。
我虽未亲眼所见,但府里风言风语早已传开,说是一等宾客散尽,夜深人静时,那两位爷便寻了空子,不知钻到哪里,与那新来的两位尤氏姨娘厮混去了。
这等热孝在身、罔顾人伦的行径,想想都让人觉得心寒齿冷。
我们二爷宝玉,因是侄儿,也需得每日过去穿孝守灵。
他心性纯良,倒不是做样子,每每在灵前,神情总是郁郁的,带着真切的悲戚。
只是他身子弱,熬不得夜,待到晚间人散得差不多了,便由我们接回园子里歇息。
凤姐儿身上还不爽利,不能时常在那边盯着,但逢着开坛诵经、或是重要亲友来祭奠的大日子,她必定强撑着过去,帮衬着尤氏大奶奶料理一番。
我冷眼瞧着,尤氏奶奶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隐忧,只怕她心里,比那明面上的丧事更累。
这日,灵堂上供毕了早饭,因夏日天长,众人连日劳累,都有些支撑不住。
贾珍等人便在灵旁假寐起来。
宝玉见一时并无客至,便想着回园子一趟,去看看林姑娘。他心下惦记,脚步也快,不多时便回到了怡红院。
刚一进院门,只觉得院内静悄悄的,与那宁府喧嚣的哀乐、攒动的人头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和几个小丫头,贪图廊下荫凉,有的直接歪在栏杆上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有的则坐在小杌子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
宝玉素来体恤下人,见此情景,也不去惊动她们,只放轻了脚步往屋里走。
只有四儿警醒,正坐在门槛里边做针线,一眼瞧见宝玉,连忙放下活计,悄无声息地迎上来,替他打起里间的帘子。
谁知那帘子刚掀起一半,只听里面“噗嗤”一声娇笑,一个身影如彩蝶般从里头飞跑出来,险些与宝玉撞个满怀!
宝玉定睛一看,却是芳官。
只见她云鬓微松,香腮带赤,脸上又是惊慌又是笑意,一见宝玉,如同见了救星一般,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跺脚道:“二爷,你可回来了!快,快与我拦住晴雯那个夜叉,她要打我呢!”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得屋里“嘻溜哗喇”一阵乱响,像是什么东西撒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