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栊翠庵芳帖引路,铁槛寺旧情复燃(2 / 3)
常赞叹庄子的文章是最好的,故而又有时自称‘畸人’。倘若她帖子上自称的是‘畸人’,你回她个‘世人’便好。畸人者,是她自认乃畸零于世俗之外的人;你谦称自己是这扰扰红尘中的俗人,她便欢喜了。如今她既自称‘槛外之人’,是说自己已超踏于铁槛之外;所以你如今回帖,只须自称‘槛内人’,便是承认自己尚在红尘藩篱之内,这便合了她的心意,对了她的机锋了。”
宝玉在一旁,听得如醍醐灌顶,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个不畅快淋漓。
他“嗳哟”了一声,拍手笑道:“原来如此!怪道我们家的家庙就叫作‘铁槛寺’!竟是从这里来的典故!我真真是个蠢才,竟参不透这层玄机!多谢姐姐指点迷津!”他喜得团团转,忙不迭地道:“姐姐请自便,我这就回去写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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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烟见他这般,也不再言语,只微微笑了笑,便自转身,依旧往那栊翠庵方向去了。那背影在竹影里,显得格外单薄而又坚定。
宝玉一阵风似的回到怡红院,也顾不得我们诧异的目光,径自走到书案前,铺纸磨墨,凝神片刻,便提笔写下了“槛内人宝玉薰沐谨拜”几个字。他写得极其认真,仿佛每个字都蕴含着无限的虔诚与了悟。
写罢,他拿起那帖子吹了吹墨,竟等不及晾干,也等不及打发小厮,亲自拿了,又匆匆出了门,直往那栊翠庵而去。
我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那股不安愈发浓重。这妙玉,隔着重重庭院,寥寥数语,便能引得二爷如此神魂颠倒,费尽思量。那“槛外人”与“槛内人”的机锋往来,在我听来,如同雾里看花,只觉得矫揉造作,远不如一碗热汤、一件暖衣来得实在。
二爷这般心思,若是被老爷、太太知道,或是被底下那些嘴碎的婆子们传出些什么不清不楚的话去……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觉这春日暖阳,也照不透心底渐渐泛起的寒意。那栊翠庵的晨钟暮鼓,此刻听在耳中,也仿佛带着一丝不祥的预兆。
月色如水,浸透了栊翠庵的竹影。三更的梆子声遥遥传来,惊起了几声宿鸟的扑翅。
妙玉盘坐在禅床上,手中捻着一串冷硬的佛珠。忽听得后窗极轻地响了三下,像风吹落松针。她捻珠的手指顿了顿,呼吸便乱了。
她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窗前。月光描摹出窗外那人清瘦的身影,袍角被夜露打湿了深色的一块。
“你怎么又来了?”她压低声音,指尖在窗棂上掐得发白。
窗外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梅花开了……我折了一枝来。”
窗子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枝红梅颤巍巍地递进来,花瓣上还沾着夜露。
她接过花时,他的手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腕。那触感像香火烫了一下。
“快走。”她声音发紧。
他却握住她的手腕,“让我进去说句话……”
禅房里有未散的檀香味。他反手关上窗,月光被隔在外面,只有佛前那盏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
他把她抵在经书架前,经卷的棱角硌着她的背。
“你疯了……”她偏过头,呼吸急促。
他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那日你说‘纵有千年铁门槛’……我只想做你的槛内人。”
佛珠“啪”地散落一地。
她被他抱起来放在禅床上,僧衣的系带不知何时松开了。
“会下地狱的……”她咬着他的肩膀,声音支离破碎。
“那就一起……”他在她耳边喘息着,汗珠滴落在她身前。
长明灯忽然爆了个灯花。
她看见他颈上挂着的通灵玉从衣领里滑出来,在她眼前晃动着,泛着幽幽的光。
远处传来四更的梆子声。他起身穿衣时,她把脸埋进还留着他体温的枕头里。
他系好衣带,又变回了那个翩翩公子。临翻窗时,他回头看她:“后天老爷去铁槛寺斋僧,我夜里再来。”
她没有回答。直到窗子合拢的轻响传来,她才慢慢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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