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浊水难洗心头怨,芳官怒争清白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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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宝玉从沁芳桥回来,他眉宇间那抹因藕官之事而起的惊悸与忧虑尚未完全散去,却又添了几分莫名的沉闷。他并未直接回怡红院,只说要往潇湘馆去瞧瞧林姑娘。

我知他心意,便随他同去。

进了潇湘馆,药香混着墨香淡淡萦绕。林姑娘歪在暖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锦被,正拿着本书出神。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清减了些,下巴尖尖的,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显得大而深邃,只是那眸中神采,总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倦意与愁绪。

宝玉在她榻前坐了,细细端详她,眉头便锁紧了,声音里满是心疼:“妹妹瞧着,怎么比前几日又瘦了些?可大好了?”

黛玉见他来,强打起精神,微微坐直了些,勉强笑道:“已然大好了,不过是看起来如此罢了。”

她说着,目光也落在宝玉脸上,见他面色不佳,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人也清减了不少,想起他前番大病,又思及自身,那眼圈便不由得红了,忙用帕子掩了,低声道,“你自个儿才好些,又跑来做什么?也该好生歇着调养才是。”

两人相对,竟都有些“同病相怜”的凄然。

宝玉见她落泪,心中更是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宽慰,只讷讷地说了几句“好生吃药”、“莫要劳神”的话。黛玉怕引得他更伤神,便连连催他回去歇息。宝玉无法,只得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到怡红院,宝玉仍是闷闷的,坐在那里出神。

我知道他心下还记挂着要问芳官,关于藕官烧纸钱的真正原委。

偏生这时,史湘云和香菱两个说说笑笑地来了,正与我在外间屋里说话,芳官也在一旁凑趣。

宝玉见人多眼杂,不好单独叫芳官来问,恐惹人盘诘,再生事端,只得暂且忍耐,那眉头便蹙得更紧了些。

正说笑间,忽听院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愈来愈高,夹杂着女孩儿的委屈哭嚷和一个婆子尖厉的咒骂。

湘云最先停下话头,侧耳听了听,奇道:“这又是怎么了?谁在外头吵嚷?”

我心头一紧,生出些不祥的预感,忙起身走到门口。

只见芳官被她那干娘何婆子扯着胳膊,正站在院当中。芳官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边,满脸是泪,身上衣衫也溅了些水渍。

那何婆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芳官,唾沫横飞地骂着。

“……你个不识抬举的小蹄子!老娘辛辛苦苦打水给你洗头,你倒嫌三嫌四!真是反了天了!”何婆子嗓音嘶哑,面目因愤怒而扭曲。

芳官用力甩开她的手,哭喊道:“你辛苦?你打来那水都是你亲闺女洗剩的,冷冰冰、浑浊浊的,也好意思叫我用?我一个月那点月钱,都被你死死攥在手里,沾我的光还不算,如今连洗头水都只配用你女儿剩下的了吗?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原来是为洗头的事。

我早听闻这些干娘克扣干女儿的月钱,作威作福,不想竟到了这般地步。用亲女儿剩的水给芳官洗头,这不仅是吝啬,更是刻意的轻贱和侮辱了。

何婆子被戳到痛处,那点羞愧立刻化作了滔天的恼怒,跳着脚骂道:“放你娘的屁!怪不得人人都说,戏子没一个好缠的!任你什么好人,一入了那一行,心肝都熏黑了!你这点年纪的小猴崽子,就学会挑么挑六,咸嘴淡舌,活脱脱是个咬群的骡子!”

“你骂谁是骡子!”芳官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地顶撞,“你……你黑心烂肝!克扣我的钱,还作践我!”

两人越吵越凶,引得院里的小丫头们都探头探脑地看。

晴雯原本在屋里做针线,此时也忍不住走出来,倚在门框上,抱着手臂,冷眼看着,嘴角撇了撇,哼道:“吵什么?依我看,都是芳官自己不省事!不知狂的什么劲儿!不过是在台上会唱两出戏,倒像立了多大的功劳,杀了贼王、擒了反叛来的!这般轻狂,怨不得人家说她!”

我见吵得实在不像话,尤其湘云、香菱还在屋里,传出去怡红院的脸上也不好看,便沉下脸,对旁边一个小丫头道:“去告诉她们,少乱嚷!瞅着老太太、太太不在家,一个个连句安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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