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赏银如雨掩暗流,孤灯药香透辛酸(1 / 2)
我正与鸳鸯在地炕上对坐着做针线,炕桌上一盏油灯摇曳,将我们的影子投在窗格上,晃晃悠悠的。两个老嬷嬷在墙角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偶尔发出轻微的鼾声。
鸳鸯手里捻着线,忽然叹了一声:可知天下的事难定!论理你单身在这里,父母在外头,每年他们东去西去没个定准,想来你是再不能送终的了;偏生今年就死在这里,你倒出去送了终。
我手中的针顿了顿,线头在指间捻了又捻:正是,我也想不到能够看父母回首。说到这里,我故意提高了声量,太太又赏了四十两银子,这倒也算养我一场,我也不敢妄想了。
窗外似乎有衣料摩擦的细响,我眼角余光瞥见镜壁旁人影一闪,心下顿时了然。手中的针线不停,继续道:只是这一去,倒叫我想起许多旧事。你可记得前年我娘来看我,还是老太太特许她进园子来的?
鸳鸯会意,接口道:怎么不记得?老太太还赏了她一匹缎子,说‘难为她养出这样知礼的丫头’。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要我说,这府里上下,还是老太太最知道疼人。
我正要答话,忽听外头传来秋纹的笑语声:两位姐姐这是往哪里去?
一个媳妇子答道:老太太赏金花二位姑娘吃的。
我手中的针线不由得慢了下来。
这时秋纹的声音又响起,带着几分打趣:外头唱的是《八义》,没唱《混元盒》,那里又跑出金花娘娘来了。
我听见宝玉说了句什么,接着是匣子开启的声响。鸳鸯低声道:二爷也在外头呢。
我点点头,手里的活计不停。果然不一时,脚步声渐渐远了。墙角打盹的李嬷嬷惊醒过来,揉着眼睛问:可是二爷回来了?
妈妈睡糊涂了,我温声道,是送果品的媳妇子路过。
鸳鸯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说。
待老嬷嬷又打起盌来,鸳鸯才压低声音道:你方才可是故意说给外头人听的?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将灯芯拨亮些:这府里哪句话不是要说给人听的?太太赏银子是恩典,老太太赏点心也是恩典。咱们做丫头的,受了谁的恩都要记得分明。
鸳鸯若有所思:难怪你特意提起老太太赏缎子的事......
正说着,忽见麝月掀帘进来,脸上带着笑:好哇,你们两个躲在这里说体己话,倒让我们在前头忙得脚不沾地。
我忙往炕里让了让:快坐下歇歇。前头戏可散了?
还没呢,麝月挨着炕沿坐下,二爷说闷得慌,先回来了。方才在院外遇见送果品的媳妇子,还特意揭开盒子瞧了瞧,都是上好的时鲜果品。
鸳鸯笑道:可是赏我们的?
正是呢,麝月压低声,那两个媳妇子说话倒客气,说‘姑娘们连日辛苦。二爷还夸她们和气。
我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原是该当的差事,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正说着,秋纹也进来了,手里捧着两个锦盒:老太太赏的果品送来了。我瞧了,都是席上的上等货色。
我接过盒子,只觉沉甸甸的。打开一看,一盒是蜜饯果子,一盒是时新菜蔬。最上面还放着一对金丝攒花的绒花。
探头看了看,轻声道:这绒花......不是年下老太太说要赏给得用丫头的么?
我会意,将盒子轻轻合上:明日还得去给老太太磕头谢恩。
忽见宝玉一行人从月洞门转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婆子。那两个负责端水的小丫头早就候在廊下,一个捧着沐盆,一个搭着手巾,另拿着沤子壶,冻得不住跺脚。
秋纹快步上前,伸手往盆里一试,立时蹙起眉头:你越大越粗心了,哪里弄的这冰水!
那小丫头委屈得眼圈都红了,指着天说:姑娘瞧瞧这个天。我怕水冷,巴巴的倒的是滚水,这还冷了。
正说着,恰巧有个婆子提着一壶滚水从茶房那边过来。小丫头忙唤住:好奶奶,过来给我倒上些。
那婆子斜眼一瞥,爱答不理地说:哥哥儿,这是老太太泡茶的。劝你走了舀去罢,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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