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心与戏场:论创作中的兴会与扮演(1 / 2)
“兴之所到,不妨呕出惊人心,故不然,也须随场作戏。”此语道破创作天地中一对精妙的辩证——灵感喷涌时的真心倾吐与无灵感时的技艺扮演。真正的创作生命,恰在“呕出人心”的赤诚与“随场作戏”的应变间流动不息。这非但不是对艺术真诚性的背离,反而揭示了一条更为完整的创造之道:既需等待那如神赐般的兴会时刻,也需锤炼那随时可用的专业能力。
“兴之所到,不妨呕出惊人心”是对创作中灵感价值的极致肯定。“兴”是那种不期而至的创作冲动,是主体与客体突然接通时的精神亢奋状态。当此之时,创作者当如李贺“呕出心乃已尔”,任由内在积累喷薄而出,不加修饰,不避惊俗。李白“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的磅礴,苏轼“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的畅达,皆为此境。这种创作状态的最大特质是“真”——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是创作者全部生命经验的瞬间凝聚。没有这份敢于“呕出人心”的勇气,艺术便失去了最能打动人心的力量。
然而,灵感的到来往往是难以捉摸的,它并不会像我们所期望的那样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当我们的兴致和灵感没有被激发时,我们仍然需要去“随场作戏”。这里所说的“随场作戏”并不是指虚假或不真实,而是强调专业技艺的重要性以及“戏”本身所具有的创造性。
“随场作戏”需要的是通过长期训练所获得的扎实功底。就像诗人对格律的熟练掌握,使得他们能够在即兴赋诗时游刃有余;琴家对指法的精通,使他们能够在听到音乐时立刻翩翩起舞;画家心中对山水的深刻理解,让他们能够在挥毫泼墨时迅速勾勒出一幅精美的画作。
这里的“戏”并非虚伪的做作,而是一种高度专业化的即兴创造能力。它是在经过长时间的磨砺和积累后,达到的一种“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化境。例如,京剧大师梅兰芳,他在平日里经过了千百次的反复锤炼,才能够在舞台上如此自如地“随场作戏”。他的每一个身段、每一个眼神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的生硬和做作。
这种“戏”的本质,其实是用技艺的确定性来应对灵感的不确定性。当我们拥有了足够的专业技艺时,即使在灵感缺失的情况下,我们也能够凭借着扎实的基本功去完成一场精彩的表演。
从更深层次来观察,“呕出人心”和“随场作戏”这两者之间并非是相互割裂、彼此对立的关系,而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创作双翼。
如果缺乏“呕出人心”所带来的深度,那么“随场作戏”很容易就会流于表面,陷入浅薄的形式主义。因为只有当创作者真正用心去感受、去体会,将自己的情感和思考融入到作品中时,才能赋予作品以灵魂和深度,使其不仅仅是一种表面的表演或形式上的创作。
反之,如果没有经过“随场作戏”的训练,“呕出人心”可能会因为过于粗糙和直白的宣泄而失去其应有的艺术价值。“随场作戏”需要创作者具备一定的技巧和经验,能够根据不同的情境和受众进行灵活的调整和表现,这样才能使“呕出人心”的情感和思想以更加恰当、精妙的方式呈现出来。
真正的大家,能够在“呕出人心”和“随场作戏”之间自由穿梭、游刃有余。就像杜甫,他“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展现出对诗歌创作的执着和精益求精的态度,这是“呕心”的体现;而他“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则表明他通过广泛的阅读和积累,掌握了丰富的知识和技巧,为“作戏”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再看曹雪芹写《红楼梦》,他“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这不仅是他对作品投入的心血和真情实感的体现,更是他将血泪真情与精湛技艺高度统一的结果。在创作过程中,他既要“呕出人心”,将自己对人性、社会等诸多方面的深刻洞察和感悟融入其中,又要通过“随场作戏”的手法,将这些内容以细腻、生动的方式展现出来,使读者能够产生强烈的共鸣和感受。
在当今社会,创作变得尤为重要,我们更应该重新审视这一教训。在这个时代,要么人们推崇毫无修饰的“真实流露”,要么沉迷于空洞的技术炫技,而我们更需要这种全面而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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