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瓮中刍新待客来(1 / 2)
“问妇索酿,瓮有新刍;呼童煮茶,门临好客。”这四句如画,勾勒出古人生活中一个极平常又极丰盈的瞬间。主人无须繁复准备,自然地向内眷问取家酿,瓮中恰有新滤的醇酒;从容地唤小童烹茶,只因心中笃信,门外必有良朋踏香而至。这看似简单的待客之仪,其深处流淌的,实是一整套关于人与人、人与物、人与自身内心关系的生存智慧,一种将生活艺术化的从容境界,为当下这个被效率和计算重新定义的时代,提供了一面映照本真的澄明之镜。
待客之道的精髓,首先体现在“备”和“侯”这两个方面的完美结合上。所谓“备”,不仅仅是指在瓮中常备新刍,更是一种对不期而至的相逢的时刻准备。这种准备并非是为了炫耀,而是一种情感上的恒常期待,以及生命状态的永续温热。
这种“备”的精神,与《诗经》中所描述的“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的淳厚古风遥相呼应。这里的“旨酒”之所以被称为“旨”,并不是因为它的价格昂贵,而是因为其中蕴含着主人诚挚的心意。
主客之间的关系,并非仅仅是主与客的简单二元对立,而是生命与生命的欣然交汇。当主人以一颗真诚的心去迎接客人时,客人也会感受到这份热情,并在灵魂深处与之产生共鸣。这种共鸣,就如同在喧嚣的尘世中觅得知音一般,令人感到无比欢愉。
而这种无需预告的信任与期待,正如陶渊明笔下所描绘的“过门更相呼,有酒斟酌之”那样,充满了率真和自然。它将待客之道化为一种不拘形迹的生活常态,而非一种沉重的负担。在这样的氛围中,主客之间可以自由地交流、分享,彼此的心灵也能得到滋养和慰藉。
进一步深入探讨,我们可以发现其中所反映的不仅仅是简单的人与物的关系,更是一种和谐共生的美好状态。当我们看到“问妇索酿”和“呼童煮茶”这样的场景时,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幅家庭协作的温馨画面。在这个画面中,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职责,有条不紊地完成各自的任务。
那瓮中的“新刍”,往往是由自家种植的粮食酿造而成,而那茶或许是从山野间采摘而来。这种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不仅体现了人们对自然资源的合理利用,更展示了一种取用有度的经济伦理观念。它告诉我们,在享受物质生活的同时,也要懂得珍惜和保护自然,不贪婪地索取。
陆羽在《茶经》中所推崇的煎茶艺术,并非仅仅是一种浮华的表演,而是对天地间精华的虔敬品味。在煎茶的过程中,人们用心去感受茶叶的香气、色泽和口感,将对大自然的敬畏融入到每一个细节之中。这种与物的关系,充满了手的温度和心的敬意,与现代消费社会中人们对物的纯粹功能性和掠夺性占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传统的人与物的关系,让人不禁想起《论语》中“沽酒市脯不食”的训诫。这并不是一种矫情,而是对饮食背后更深层次的人与物、人与劳作关系的深切尊重和自觉。它提醒我们,在追求物质享受的同时,不能忽视食物背后的辛勤劳动和自然的恩赐,要以一颗敬畏和感恩的心去对待它们。
最终,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深深扎根于一种内在心灵的宁静和充裕之中。一个人若想要安然地“坐沉红烛,看遍青山”,那么他首先必须拥有一个富足的内心世界。而这位主人之所以能够如此从容不迫、气定神闲,正是因为他的内心并没有被外界的事物所奴役,他的生命具有一种自给自足的完整性。
苏轼曾经说过:“此心安处是吾乡。”这里的“安”,指的就是内心的定力和丰沛。只有内心充盈的人,才能够毫无保留地去分享,才能够从心底里为他人的到来而感到由衷的喜悦,并且将“好客”视为生命的一种拓展,而不是时间的一种浪费。
这种内心的充盈,所对抗的正是现代社会中那种无处不在的“无聊”和“倦怠”。这种“无聊”和“倦怠”,即使是在面对盛宴狂欢的时候,也依然无法被驱散,它是一种深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孤独。
反观当下,我们的生活被效率与功利重新编码,人际交往常陷入精密的利益计算与日程预约的桎梏。“瓮中新刍”所象征的那份随时可分享的盈余与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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