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认输(2 / 3)
瞳孔收缩了。他看见三井身后屏风上的狩野派猛虎图正在颤动——原来是窗外军舰喷出的气浪。这个细节让他突然笑起来,不是胜利者的嘲讽,而是赌徒认出同类时的兴奋。当他把雪茄按灭在纯金烟灰缸里时,三井注意到他小指上那道新鲜的伤口,还渗着血丝。
三井先生,你知道我信奉什么吗?”特纳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他缓缓地倾身向前,仿佛要将自己的话语传递到三井先生的内心深处。
随着他的动作,那枚耶鲁戒指在桌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仿佛是一个信号,预示着接下来的话语将会有多么重要。
特纳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三井先生,接着说道:“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更有价值。”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一种坚定和自信。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宣言,表达了他对于人际关系和商业合作的独特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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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特纳并没有停顿,他迅速地伸手从老约翰那里接过一份文件,然后轻轻地将它推到了三井先生的面前。
那份文件的封面上印着几个醒目的字——《美日废钢贸易新协定(草案)》。三井先生的目光落在了文件上,他注意到这份草案的条款比原提案要宽松许多,这无疑是一个对日本有利的变化。
然而,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却发现用红笔圈出了一行字:“本协议生效前提:日本海军立即停止对美国商船的一切干扰。”
特纳的蓝眼睛在雪茄的烟雾后闪烁着,他似乎能够透过烟雾看到三井先生的内心想法。
“现在是中国需要炭的时候。”特纳的话语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而我们,恰好有炭。”
三井良介的茶盏悬停在半空,冷掉的抹茶表面泛起细密的波纹。他忽然意识到,那是自己脉搏的震动正沿着鎏金盏沿传导——就像三年前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他第一次看见道琼斯指数在自己面前崩盘时的震颤。
特纳的声音像一把包着天鹅绒的剃刀,轻柔地抵住他的喉结:我们和中国的生意,与日本无关——就像东部财团和你们的勾当,我们本来也懒得管。耶鲁戒指在灯光下划出一道银弧,三井眼前突然浮现出上周被扣押的加利福尼亚少女号货轮,甲板上标志着加州联合石油油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但你们非要扣押我们的船……特纳的雪茄剪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声。三井注意到他用的不是常见的镀金款式,而是海军陆战队标配的战术折刀——去年马尼拉港暴动时,美国海军就是用同款刀具割断了日本商社的缆绳。
当打火机的火苗窜起时,三井在特纳的瞳孔里看到了更炽烈的火焰。那是去年十二月上海码头的火光,当时美国领事馆的电报里写着意外失火,但三井财务省的线人却送来一卷胶片,清晰地拍到了美孚石油罐车驶入港口的画面。
那就得付利息。特纳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扭曲成债券利息符号的形状。三井的左手悄悄探入和服袖袋,摸到那张今早才收到的密电:横须贺海军工厂急需的镍矿石,正在特纳控股的菲律宾苏里高矿场堆积如山。
老约翰突然将一份泛黄的照片甩到三井面前。相纸上,几个穿着学生装的日本浪人正在虹口道场擦拭手枪,背景里汇中饭店的侧门清晰可见——那里正是美国商会每周聚餐的固定场所。照片边缘还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在灯光下泛着铁锈般的光泽。
顺便告诉那些军部的热血青年—— 特纳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大日本帝国海军的铜制舰模上缠绕成绞索的形状,如果我在上海少了一根头发……
修斯突然起身推开雕花木窗。刺骨的江风灌入室内,随之而来的是黄浦江上震耳欲聋的汽笛声——美国重巡洋舰休斯敦号的203毫米主炮正在做战斗仰角测试,黑洞洞的炮管缓缓转向虹口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所在的方向。甲板上的水兵们故意用探照灯扫过领事馆的屋顶,光柱在雪地上划出挑衅的十字。
你们付不起这个代价。特纳用雪茄指了指窗外。烟灰簌簌落在三井的茶托里,在抹茶表面激起细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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