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田见秀后勤(1 / 6)
第一节 乾清宫的权臣后勤敕令
北京城的雪从寅时初便落得密,像揉碎的棉絮被北风卷着,铺天盖地压下来。到辰时,宫墙根的积雪已积了五寸厚,朱红的宫墙被裹上一层莹白,连檐角的走兽都成了毛茸茸的雪团。乾清宫的朱漆大门被北风灌得“吱呀”作响,雪粒子斜着撞在雕花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比殿内铜壶滴漏的“嗒嗒”声更碎,也更扰人心神。
王磊站在殿外的汉白玉廊下,玄色蜀锦蟒袍上落了层薄雪,领口绣的金线在雪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腰间悬着的辽国公印——这方四寸见方的青铜印,是三个月前崇祯在文华殿亲手颁授的,印身“镇北辽国公”五个篆字,已被他摩挲得发亮,可青铜的寒意总透过蟒袍的夹层渗进手心,像一块永远焐不热的冰。
他低头瞥了眼靴底沾着的积雪,靴尖碾过廊下的青砖,那些被雪水浸润的砖缝,突然让他想起七年前那个同样寒冷的雪夜。那时他还叫张二狗,是辽东军镇里最底层的夜不收,揣着一把从蒙古骑兵尸体上摸来的锈迹斑斑的腰刀,缩在雪地里啃冻得硬邦邦的馒头。巡逻的百户长踹了他一脚,粗哑的嗓音裹着风雪:“狗东西,还愣着?滚去前哨烧火,冻不死你!”他踉跄着跑到破败的哨棚,拢起一堆湿柴,看着火星子在寒风中明明灭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着,然后往上爬,再也不受这种窝囊气。
后来他跟着一位姓王的参将,从辽东的雪原打到山海关的城墙,从烧火的伙夫熬成贴身亲兵。那参将总说他“眼神毒,会算计,是块当兵的料”。松锦大战时,清军的箭雨袭来,参将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了三箭,临死前,枯瘦的手塞给他半块虎符,气若游丝:“拿着……去京城……找崇祯……说我王承裕……保你……”这些年,他靠着那半块虎符得了面圣的机会,又凭着在辽东练兵、修堡垒、截粮道的功劳,从把总一步步升到副将,再到如今手握三十万大军的粮道命脉,官至辽国公,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脚下踩的是尸山血海,眼前晃的是朝堂的明枪暗箭。
“辽国公,天儿冷,仔细冻着。”一个带着刻意热乎气的声音从身后飘来,王德化弓着腰走近,拂尘上的雪粒子簌簌落在地上,袍角扫过王磊的靴面,“陛下在暖阁候着您呢,刚还问起您到了没。”
王磊收回思绪,抬脚迈过高高的门槛。殿内的地龙烧得正旺,银骨炭块在炭盆里噼啪炸开,火星子混着龙涎香的馥郁气味扑面而来,驱散了廊下的寒气。值殿的宫女们垂首敛目,手里捧着的茶盏轻得像没有分量,连杯盖碰撞的声响都压到最低——她们早习惯了这位辽国公的威势,他每次来,乾清宫的空气都像要凝固似的。
崇祯坐在暖阁中央的龙椅上,明黄色的龙袍上绣着五爪金龙,金线被炭火烘得发亮,翼善冠上那颗硕大的东珠,随着他低头摩挲军报的动作,在脸颊旁落下一串细碎的光斑。案头摊开的河南巡抚军报上,还沾着未干透的血渍,暗红色的印记晕染了“清军掠走辽东十个村子,妇孺皆被掳至关外,粮草尽失”这几行字,触目惊心。
“坐吧。”崇祯抬了抬下巴,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连眼神都有些涣散。
王磊没有坐,反而从袖中抽出一卷桑皮纸,小心翼翼地铺在御案上。纸边泛着陈旧的暗黄色,是反复折叠过的痕迹,上面用朱砂标注的洛阳地形线,细得像他当年在特种部队画的战术路线图,每一条河流、每一处山丘都标得清清楚楚:“陛下,臣前几日亲自跑了趟河南、陕西的粮道,查勘了二十多处地方,最终选定洛阳城南三十里的荒滩,建后勤总枢再合适不过。那里背靠邙山,能挡北风,冬天粮垛不易受潮;南接洛水,运粮船能直接靠岸,省了陆路运输的损耗;再挖三丈深的壕沟,既能排水,又能防马匪和清军探子;粮垛的砖基要铺三层石灰,虫蛀、受潮、被盗这三件头疼事,全给您堵死。”
崇祯的目光落在“洛阳”二字上,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去年冬天,洪承畴的残部在辽东断了粮,饿死了近一半人,就是因为粮道被清军截断,援军的粮草送不进去。后来还是王磊在陕西建了粮台,从洛水运粮过去,才让那些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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